傅景修看她眼中依舊如往常一樣似一汪碧波池水,只覺心中頹然。
罷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他又在奢望些什麼呢。
他垂首將下巴貼着她的額頭,輕聲道:“回去以後萬事小心,少惹些事,畢竟……”
畢竟可能再沒有人能護你了……
但他沒有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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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一早,傅景修讓周智帶她一同回江南。
幾個孩子被她用鍋灰抹的黑乎乎,她自己也扮作男孩模樣穿着破衣爛鞋,假裝自己這一行人是逃難的普通百姓。
“晚晚,”傅景修將一塊金牌遞給她:“若這一路有人設卡,你且把此物給他們看。”
一旁的周智看的一愣,似乎是想要說點什麼,卻被男人一個眼刀給瞪了回來。
手裏的牌子形狀像一隻老虎,上面刻有傅這個大字。
傅家的專屬通訊令牌形狀還挺別緻?
她沒多想,乾乾脆脆的把牌子收了,領着幾個小孩一起上了馬車。
馬車外邊周智急的眼睛都快紅了,追着自家將軍問個不停。
“那可是傅家虎符啊,這麼重要的東西,您怎麼能給她?”
“那東西可是用來號令三軍的,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家,您把這東西給她頂什麼用?”
傅景修目光如炬的看他一眼,語氣清凌凌:“不過一介死物,沒有它,我一樣能統帥三軍!”
“至於爲什麼給她,”他擡手在他胸口一點:“若我此去不幸罹難,虎符在她手上,你便聽她吩咐,替我護着她!”
周智幾乎以爲是自己聽錯了。
他咬牙憤聲道:“將軍,我看那東西你給她還不如給我!”
“她一介女流,我憑什麼聽她的?”
他氣的口不擇言,等他反應過來,傅景修看他的眼神已經變了。
“沒有下次。”
男人神色憤怒,但畢竟是多年的兄弟,倒並沒有因爲他一時失言治他的罪。
他垂眸冷冷的催促他:“該走了。”
他臉色如同化不開的寒冰,周智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得帶着幾個部下翻身上馬。
車廂裏江晚靈安撫完幾個孩子,拿出牌子又研究了一下。
東西居然是純金的,上面的紋路非常精緻,甚至連老虎的神態和鬍鬚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這麼做工細緻的牌子,當真只是一塊普通令牌?
她皺了皺眉,隱約覺得這東西有點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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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一路疾行離開徐州城。
江晚靈之前在傅景修保護之下還不覺得,等她親身站在難民中間,才知道徐州的情況遠比她之前聽到的更加糟糕。
朝廷沒人給傅家軍運送糧草,傅景修散盡家財在江南買運糧食,但50萬大軍耗資巨大,他花光積蓄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徐州關隘是大梁的咽喉,無論如何都不能不守,兵將們需要喫飯,傅景修只得在徐州境內就地強徵糧食以供養傅家軍。
民衆皆以爲傅景修中飽私囊,欺壓百姓,紛紛怨聲載道,罵他是貪官污吏,可唯有傅家兵將知曉,若他不這樣做,徐州城一旦關破,幾百萬百姓必將成爲蠻人鐵蹄下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