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兩眼,前後不過五秒,牆上的影子就淡了。
我腦子一片空白,直到肺部憋得刺痛,我突然驚醒,那是符咒!!!
來不及多想,我染血的手指,顫顫巍巍在手心比劃着,也不管畫得對不對,伸手就往面前的胸口一拍!
我明明沒有用力,姑媽的身體卻明顯向後一震,背脊高高地拱起。
男人瞪大雙眼,閃電般轉身要逃,我收回手掌,蓄力朝姑媽後背再次推出去。
電光火石間,男人看我的眼神一變,拖着姑媽的身體凌空一躍。
剛飛到門口,就被一股大力彈了回來,滾了好幾圈才勉強停下。
他面朝門外,像是看到什麼無比可怕的東西,臉上肌肉線條一根根擰緊,手腳並用地向後縮去:“你怎麼……”
話音未落,無數的嘶嘶聲潮水般涌來。
小院的牆頭、磚縫、屋檐底下,一時間躥出好多條蛇。
大大小小、什麼花樣的蛇都有。
千軍萬馬向前蠕動着,把男人團團圍住。
男人面白如紙,頭髮像過電般豎起。
我也嚇壞了,隨即是無法抑制的狂喜!
“沈君心……”我顫抖地叫着他。
一道蛇形走位的白光,如同閃電驟然降落眼前。
我甚至還沒看清,就被一雙大手扣住肩膀,深深按進了懷裏。
“我來晚了……”或許跑得太急,他還來不及恢復人身,壯實的黑色尾巴,將我一圈圈繞緊。
我渾身都在哆嗦,臉頰埋進他的頭髮裏,竹葉的清香掩蓋不住他身上的血腥味,我擡起頭來。
“你受傷了?”
沈君心眉心跳了跳,眼底閃過一絲慌亂:“我沒事!倒是你……”
他目光下沉,盯着我的脖子。
本就怒意未消的臉,憤怒得幾乎扭曲,黑色的鱗片若隱若現。
我知道,他是真的怒了!
每次他憤怒到極點,臉上就會控制不住地出現蛇鱗。
我知道他即將要做什麼,就算他不動手,我也要親自滅了那個男人。
我一急,蹭的站起身來,卻忘了被蛇尾給纏住,又重重跌回了沈君心的懷裏。
輕微的震盪,撞得我胸口隱隱作痛。
沈君心瞳仁微顫,沒等我舒展眉頭,他低下頭含住了我的脣……
我的耳邊瀰漫着脣齒碰撞的微響。
一股清涼的氣,從他嘴裏輕輕吹來,順着喉嚨浸潤着五臟六腑,我好像沒有剛纔那麼疼了。
他撫着我的臉龐,一雙綠眸變得很深很深:“小玉,你受苦了,好好睡一覺……”
“我不……”我使勁掙脫他的懷抱,綿軟的四肢就像在撓癢癢。
不等我掙扎反抗,眼皮子變得好沉,眼前越來越糊,幾乎看不清他的臉龐。
迷糊之際,我的額頭冰冰涼涼,落下一道溼軟:“你的眼睛那麼美,不該被骯髒所玷污……一切交給我,我會替你報仇……”
低聲的呢喃,伴隨我進入夢鄉。
我做了一個噩夢,幽暗的山洞裏,無數條毒蛇,一口一口咬下那男人的肉。
男人不斷地嘶吼,卻動彈不得,很快,他幾乎只剩一副骨架,奄奄一息。
沈君心站在一旁,一道光閃過,骨架身上又生出新的皮肉,剛長好,毒蛇又再一次圍攻。
我驚出一身冷汗,這是地獄嗎?
我被這個夢嚇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貼身的衣服被汗水浸溼。
我下意識地朝身邊摸去,被子裏空空如也,沈君心人呢?
房間裏空蕩蕩的,跟我的心一樣空蕩。
他那麼喜歡和我膩歪,這次爲了陰間的人,他好幾天都神出鬼沒,也不跟我親近。
好不容易抓到了人,他居然沒在身邊,不會生出什麼變故吧?
“沈君心……”我心急地喚了兩聲。
沒收到他的迴應,我飛快地跳下牀,翻出一套乾淨衣服。
剛把髒衣服脫下,我後背就熱熱的,房間裏,好像有雙眼睛在盯着我。
“誰?”我警覺地轉過身,周圍什麼都沒有。
我疑惑地眨巴眼,真是怪事見多了,整個人都變得神叨叨的……
我換好衣服,就聽到門外有人在喊:“小玉……”
“來了!”我打開房門,人還沒站穩,就嚇得一哆嗦。
院子裏擺滿了紙人、紙車還有一個紙紮的奈何橋。
老爸不舒服地扭着脖子,咔咔響了兩聲:“別睡懶覺了,今天是你表弟的頭七,快出來幫忙做事,晚上送完他,他就能安心去投胎了。”
我一頭霧水,他們幾個不是剛被吊着脖子嗎?
怎麼突然就弄頭七的祭祀了?
我仔細打量着老爸的脖子,別說勒痕了,一丁點淤青也沒有。
再看向打鬧的熊大和謊話精,脖子上也好好的。
我疑惑地挑着眉,難道是沈君心出手?
十有八九是有可能的!
這時,身後幽幽飄來一個聲音:“別看了,他們沒事,是你被迷了。”
青泠今天的嗓子很奇怪,似乎刻意壓着,我一時間沒認出來。
我轉頭一看,門邊掛着一個白森森的骨牌。
我有些奇怪:“你今天怎麼在外面?”
青泠的呼吸有些凌亂:“還不是沈君心?自己不在家,拿我來看門。”
他倒是提醒了我,我連忙問道:“師父,這到底怎麼回事?沈君心人呢?”
青泠沉默片刻,開口道:“從那盞蠟燭亮起,你就被陰司的鬼迷了。”
我啊了一聲,這也太突然了,我防不勝防啊!
“你千不該,萬不該,給他點燃那柱香。”青泠雖然沒有現身,我卻能感覺他好像在搖頭:“本來他只能附身,那柱香讓他力量大增,要不是你家的小鬼幫忙,把我的符咒畫給你看,你覺得……你能等到沈君心出現嗎?”
我站在原地,明明大熱的豔陽天,卻感受到了刺骨的寒。
所以……老爸,姑爹他們根本沒事,從始至終,出事的只有我!
而那道歪歪扭扭的鬼畫符,是熊二幫我的!
怪不得蠟燭燃起時,有道影子一晃而過,應該就是熊二偷跑的身影。
這次還好有他,不然,沈君心趕來時,我可能已經被掐死了。
就算沒死,也得脫下一層皮。
我越想越怕,原本以爲當時兇險,沒想到,現實比我看到的更加危急。
“那……沈君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