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非晚長着一張精緻嫵媚的臉,卻有着最爺們的脾性。
他揹着柳雲龍,還未走出半步,老三便冷嘲熱諷道:“你自己找死,別拖累我們。”
“你大爺……”葉非晚喫力地轉過身,指着老三高挺的鼻尖。
“縮頭烏龜,有什麼臉來說我?”
老三眼珠一凝,葉非晚的手頓時被一股怪力扭轉得幾乎變形。
“再指我試試?”
他們劍拔弩張,幾乎要打起來。
換做往日,我一定非常着急,自從知道邪祟就混在我們其中,我頓時就不急了,悄悄地觀察着身邊的人。
冉琴還暈着,被雲星和竇鳳蘭攙扶着。
雲星一臉擔憂,想要勸阻,卻又膽怯地不敢上前,只能在原地乾着急。
竇鳳蘭則是一臉花癡地盯着老三,眼裏都能冒出粉紅泡泡。
這倆丫頭跟平時一樣,看着沒什麼問題。
我的目光暗自轉向青泠。
他依舊板着一張死人臉,沒有半分表情,可眼底卻陰惻惻的笑了一下。
這種場合,我師父怎麼會笑?
我的心揪了一下,再看去,青泠已恢復常態,彷彿剛纔笑意從未出現過。
我按捺着心中的猜疑,又盯了他好一會兒,這纔看回掐架葉非晚和老三。
葉非晚平時再怎麼胡鬧,關鍵時刻,多少也會聽聽我的話。
今天卻一反常態!
或許是柳雲龍的死刺激了他,他突然變了個人,變得易怒易躁,失去理智。
除了葉非晚,老三也怪怪的。
平時高雅矜持、冰冷如山,除了對我上心,從不把別人放在眼裏。
今天卻好像特別關注葉非晚,甚至故意激怒對方,他吃錯藥了?
或許是我心理陰暗吧,我看他們都不對勁。
目前,最有嫌疑的就是老三、葉非晚和青泠,但邪祟只有一個,究竟在誰的身上?
我一時間拿不準主意,沈君心按兵不動,應該跟我一樣,無法完全確定吧!
“行了,你們都別吵了,我剛纔見到了慕雲煙!”我一聲厲喝,整個院子瞬間安靜得掉根針都能聽到。
“你見到慕雲煙了?”葉非晚問。
我看向地上的頭髮灰燼:“我見到了慕雲煙的鬼魂,她不是昏迷,而是死了,轎子裏的屍體就是她的。”
說到這兒,我故意頓了頓,看向每一個人的神色。
兩個女生都是驚恐。
青泠依舊面無表情,不痛不癢地瞥了一眼屍體。
老三側對着轎子,看都懶得看一眼。
葉非晚紅脣微張,除了驚訝還寫滿了疑問:“爲什麼你能看到,我們卻看不到。”
我指着自己的胸口:“你忘了,我是慕雲煙的閨蜜啊!”
他恍然大悟:“那解決的辦法是什麼?”
邪祟還混在我們中間,我怎麼可能實話實說?
我眼波一轉:“很簡單,幫助她和她的心上人完成婚禮,消除怨氣。”
我撒了個小謊,刻意隱瞞我將替身的事實。
“所以,耐着性子,把慕雲煙的遺願完成,我們就能順利結束。”
葉非晚還想說什麼,被我大眼珠子兇狠地一瞪,頓時氣焰全消:“行……”
他解開身上的繩子,將柳雲龍放在牆根底下,還細心地給柳雲龍擺出一道很端正的坐姿,讓人看起來沒那麼狼狽。
“小菜花蛇,你先睡一覺,待會葉大哥通關,就來揹你回去啊!”他故作輕鬆地笑笑,裝作柳雲龍還活着的樣子,伸手拍了下柳雲龍的肩頭。
雖然知道柳雲龍沒死,但看着這一幕,我還是忍不住酸了鼻子。
他站起身,走到轎子面前,紅色觸手伸進轎中,像藤蔓般纏繞着屍體纖細的腰肢。
之前被頭髮霸佔了眼耳口鼻,我我們都沒看到新娘的廬山真面目。
如今……頭髮已盡數消失,露出她本來的面容,彎眉細目、櫻桃小嘴,溫婉娟秀的安靜模樣,就像是睡着了,讓人不忍心打擾。
其實,她要是沒有尋死,要是再堅強一點,結局或許完全不同。
我一聲嘆息,看着葉非晚將她帶到了最近的一間屋子裏。
“放牀上?”他問道。
我點點頭:“放好後,你們都出去吧!”
葉非晚看我就像在看怪物:“那你呢?你該不會用什麼法術,讓她起死回生吧!”
我看向新娘胸口的那個大窟窿,都爛成這樣,起死回生幾乎是不可能,我懶得跟他貧。
推搡着他出門:“快走吧,別妨礙我。”
關上房門,偌大的房內只有我和一具屍體,說不害怕都是假的。
我鼓起勇氣走到牀邊,垂頭看着牀上紅衣女屍,雙手合十拜了拜:“慕雲煙,是你讓我假扮你的,多有得罪,有怪勿怪。”
我對屍體還是很有敬畏之心的,畢竟,萬物皆有靈。
我顫巍巍地伸出手指,開始扒屍體身上的衣服。
與小紅的屍體不同。
慕雲煙的屍體一點也不臭,反而還帶着一點脂粉的香氣,屍身也還未腐爛。
我用力地翻來覆去,終於脫下了慕雲煙身上的秀禾服。
看着這件死人穿過的衣服,我心裏說不出的發怵。
思想鬥爭片刻,我咬咬牙,將衣服套在身上!
別說,還挺合身的,就像是給我量身定做。
腰上的裙子,多一分我嫌大,少一分就扣不上,一切都剛剛好。
我望着鏡中的自己,恍惚了好一陣,那該死的熟悉感,從心尖不斷泛出,我最近也不知怎麼了,動不動就會頭疼,頭暈,腦海中閃現出一些從未出現的記憶碎片。
我在鏡子裏看到另一個我,同樣的一張臉,卻倍顯靈動嬌俏。
忽閃着一雙大眼睛看向四周。
那個“我”穿着喜服,頭戴鳳冠,白麪紅脣,美得就像一朵濃墨炫彩的芍藥。
我第一眼就明白,她不是我!
並非她戴了鳳冠而我還沒戴。
是因爲……她眼中的神氣活現,自信和嬌媚,是我身上沒有的東西!
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