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怔了好幾秒，終於理順我話中的意思：“你是說，她是冒名頂替的？”
我點點頭：“沒有任何理由，我就是覺得，她太過神祕，不太像一隻耗子精。”
“其實，我早就察覺了，還記得初見她時，我說看不出是什麼東西嗎？”
我當然記得，後來是她親口承認自己是耗子精。
一旦被貼上標籤，我們就順其自然地成爲刻板印象。
更何況，她還變作小白鼠的模樣，朝我們賣萌，打消我們的戒心。
“看來……有必要差人去東北問問……”
青泠掏出那隻黑鈴鐺，輕輕晃了一下，鈴鐺聲穿透入耳。
一羣黑色的模糊影子，跪趴在他面前，嘴裏發出啊啊的鬼叫。
我一句都聽不懂，眼巴巴地看着青泠朝他們發號施令。
這些應該就是青泠手下的鬼兵吧，怪滲人的……
他們領命後，身影越發淺淡，很快就淡出我的視野。
我朝青泠眨巴眨巴眼睛，他開口道：“我叫他們去東北的竇家查查……三天內應該會有結果。”
“好！”
只要耐心等待三天，一切自有分曉……
我閒來無事，又開始翻閱青泠給我的玄學書籍。
上次的幾本早就看完，這幾天趁着養傷，青泠又丟給我好幾本殘破的線裝古籍。
上面好多字我都不認識，一直都在請教着青泠。
趁着沒有別人，我翻開了其中一本《幽冥道》，藉此由頭想請教他黑龍的事。
“師父，我看這上面寫，在古代，魔與神的力量勢均力敵，沒有優劣之分，像我這種沒有仙骨仙緣的人，是不是應該去修魔道啊？”
他掃了一眼泛黃的紙面：“你現在，走的不正是這條路嗎？”
原來他一直在把我往大魔王的路上所帶。
我支支吾吾道：“那……那如果……有一天我身體裏，突然出現了一個本不存在的東西，比如……一個動物，這是什麼情況？”
青泠猛地扭過頭，瞳孔不自覺放大，倒映着我的臉：“難道你……”
我緊張地舔着下嘴脣：“我也不確定，是在一個夢中，我夢到自己身上出現了一條黑龍……”
那條黑龍殺氣騰騰，力量超乎想象，輕易就能將那個囂張跋扈的女人衝成骷髏架。
青泠立刻抓住我的手，指尖扣在我的脈門上，指尖輕輕一點，便盪出一陣微波，順着我的皮膚一路向着衣袖裏彈去。
那股強勁的力道，火箭般衝向我的身體裏，一路擦着火花。
熱流向着丹田衝去，帶着毀天滅地的氣勢。
我頓時有種想吐的感覺，身體一冷一熱相互交匯，不斷地碰撞廝殺。
感覺到生命受到威脅，我心中的無名火蹭的燃起，一道黑氣從丹田處發散而出。
混亂間，聽見一聲獸類的嘶吼，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黑龍再次浮現，剛冒出半個腦袋，我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先前在夢境裏，太過突然也太過倉促，我沒仔細地看過它，只依稀感覺，像是神話故事中的龍。
它不是龍！
而是一個蛇身龍頭一個怪物！
蛇的脖子處，有九個分支，除了這顆龍頭，剩下八個彷彿被利劍斬斷，似光禿禿的樹墩寸草不生。
我看着眼前這一幕，下巴都快驚掉，這是什麼怪物？
青泠臉色忽變，他飛快地鬆開手指，霎時間，身體裏橫衝直撞的外力消失殆盡，警報解除，怪物晃悠悠地縮回我的身體裏。
黑煙散盡，我顫抖地看向青泠。
他的額頭浸出晶瑩的汗珠，向來淡定的他驚魂未定：“這不是龍……”
“那它是什麼？”我拽着他的衣袖。
青泠隱晦地看了一眼身邊，然後刻意壓低嗓音：“這是你的法相！”
“法相？”
我之前看的魔修書裏有提到過，無論是修仙還是修魔，到了一定境界，身上便會幻化出對應的屬相。
有些人根據功法和天生八字的五行，會幻化出朱雀、玄武、青龍、白虎和麒麟。
有些魔修則會幻化出魔蛛、毒蠍、蟾蜍等，資質絕佳者，會修煉出一些上古纔會出現的妖物法相。
“我見過有人修出畢方，能施以火刑。也見過有人修出窮奇，虎身雙翼，兇狠至極，可你身上的這個……看不出是什麼東西，就像……就像是一個畸形的怪胎！”
青泠微弱地喘息着，單薄的身體瑟瑟發抖。
我也跟着起了層雞皮疙瘩，怎麼會是怪胎呢？
青泠嚥下一口唾沫：“不應該啊……你才修煉幾天，怎麼會突然爆出法相？”
原因只有我知道……
要不是那個女人，我的法相能提前爆出嗎？
想到它殘破的八根脖子，我就接連打了幾個寒顫。
“師父，這怎麼辦？有沒有什麼補救方法？”我問。
他定格了半天，緩慢地搖搖頭：“法相一旦生出，就會伴隨你的一生。”
我的心徹底涼涼，帶着一個發育不全的殘次法相，醜陋就不提了，恐怕會有什麼副作用。
青泠眉目如霜，稀疏卻自然捲的睫毛，輕顫幾下：“這件事，除了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包括沈君心！”
我心裏七上八下的，早知道，還不如藏在心裏，就當做是一場夢境。
也好過……見到這殘忍的事實。
“我先回去翻翻古籍。”青泠心急火燎地轉身鑽進骨牌中，留我一個人站在原地，像根木頭樁子。
怪不得那個女人如此囂張跋扈，不斷挑釁。
人生哪有無緣無故的恨？
那女人真是恨透我，也犯不着跟我的血過不去，血是喚醒女人的鑰匙。
她惹怒我，鬥得兩敗俱傷，得不償失……
沒想到，竟是打着法相的主意！
一次次的故意激怒，就爲了提前喚出法相！
她爲什麼這麼做？
我想不明白，想要親自問她，她已經死在了法相手中……
我心事重重，對着黑屏的電視屏幕發呆。
絲毫沒有察覺到，身邊不知不覺多出了一道人影。
頎長的黑影子，在牆上拉得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