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輩？
他居然說陰生老祖是小輩？
那他……豈不是比陰生老祖輩分更高，更加年長才是！
我的心怦怦狂跳，眼前朝夕相對的愛人，這一瞬間變得異常陌生。
沈君心抱歉地看了我一眼：“抱歉小玉，我的事，等我們活着出去，我再慢慢地與你訴說……”
他身後的九條長蛇同時發出一聲怒吼，吼聲震天，穿雲破霧。
他紅透的上身，被一道刺眼的金光籠罩着，整個人與過去明顯不同，但無論他怎麼變，無論他是神還是魔，是人還是蛇，都改變不了那顆愛我的心。
我甚至在心中默默祈禱，希望陰生老祖說的話都是假的，沈君心並沒有爲了我放棄神位墮入魔道，不然……我真不知該怎麼去面對他。
我心猿意馬，思緒亂飛，絲毫沒注意到沈君心從平地上騰空而起，飛出了我的結界。
他迎着黑風席捲的尖銳沙石，在高速的運轉下，在陰生老祖的加持下，芝麻大的沙礫搖身一變，成了殺人武器，輕易就能毀滅周圍的一切。
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小心！”
沙礫飛到沈君心面前，就像長了腳，一個個竟然有意識地避開了他。
無論多少猛烈的沙石，飛到離他身體一拳之距的地方就會調轉方向，主動避開一段距離，根本無法近身。
見狀，我眼珠都瞪直了，沈君心的強大真是讓我難以想象。
我越發好奇，他之前到底是什麼人，經歷了什麼，爲何會變成九頭相柳。
而這一切，都得等到我們能活着出去，等到風平浪靜，他纔會履行諾言向我坦白。
原本，我已做好的赴死的準備，打算跟陰生老祖和塗桑同歸於盡，還天下安寧。
如今，心中的好奇變成了強烈的求生欲，我暗罵了一聲：“真是個老狐狸！”
我再次投入戰鬥，與方纔不同，如今我的氣焰甚高，站在保護的結界裏，細膩的氣息灌入陰哨，吹出千軍萬馬在黑風裏廝殺。
刀光劍影，火花四濺。
我嘴裏的哨聲忽快忽慢，操控着那支氣勢洶洶的銀甲隊伍。
我時而氣息綿長，轉攻爲守，設置陷阱誘敵深入。
或急急如雨，風馳電掣，兵馬出其不意，攻勢迅猛。
塗桑一開始還能跟我打個平手，但很快，他便有些招架不住。
而我又何嘗不是呢？
吹響陰哨，並不是吹一口氣這般簡單，這極其耗費精力神魂，我吹得太久，逐漸感覺到體力不支，就連呼吸都變得綿軟和困難。
我和塗桑法力相當，先前被他一掌拍碎蛇形玉佩，是我太過大意輕敵。
如今我們都拿出了十足的全力，相互耗着，看誰耗不過對方。
我吹着吹着，逐漸感覺到力不從心，嘴裏吐出的氣息也越發孱弱，我的眼前開始出現重影，那些瘋狂砸來的沙石，就像閃着火光的星星。
就在我氣息耗盡，眼前一黑時，小腹咚咚狂跳了兩下。
我的肚皮被那肉核桃瘋狂地砸着，一股不屬於我的力量，頓時涌向了四肢百骸。
我清晰地感受到，那奔騰的力量勢如破竹，衝過我身體裏的每一處經絡。
我的結界破了幾條裂縫，陰生老祖的黑風吹着砂礫源源不斷地灌入。
砂礫割在我的身上，就像一把把鋒利的小刀，我的衣服被割開了好幾道口子，臉頰和手背傳來細微的刺痛，我看到手臂上橫七豎八的劃痕，就像一張四四方方染血的棋盤。
“不好！”我趕緊將結界修復，躁動不安的砂礫瞬間失去了“生命”，簌簌落到腳下。
我喫痛地吸了一口涼氣，皮膚上裸露的部分都受了傷，深深淺淺血肉模糊。
我舔着割破的嘴角，腥甜的鮮血在舌尖暈開，刺激着我的每一根神經。
方纔好險，若不是天公幫忙，我就算沒被塗桑殺死，也會被這些不起眼的砂礫給凌遲。
我摸了摸肚子，悄聲說道：“謝謝！”
似在迴應着我，天公在我掌心的位置蹦躂了一下。
我收回手掌，再次擡眼看向塗桑時，他已經徹底直不起身。
塗桑單手撐地，手中的彼岸花逐漸枯萎。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垂落的枯黃花瓣，不敢相信會敗在我一個女人的手裏。
我想也不想，用盡所有的全力，吹響了陰哨……
千軍萬馬向着塗桑奔去，數不清的利刃紮在他的身上。
塗桑嘴裏的黑血噴泉般涌出，四肢百骸的經絡都被挑斷，他動彈不得。
他就像一隻垂死掙扎的魚，絕望又痛苦地躺在地上，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在吊着。
我本想給他致命的一擊，卻聽到他乾涸的嗓子呵呵笑了兩聲。
“白玉……你是殺不死我的！”
塗桑有氣無力，卻笑得十分狂妄。
“殺不死？坐了兩天冥王的位置，還真當你自己是不死之身。”我不服氣地用了一記殺招，將塗桑的心臟震碎。
塗桑甚至連呼聲都來不及發出，整個人就死豬般嚥了氣。
我大汗淋漓，放下手中的陰哨，撅着衣袖擦了擦汗。
真是大言不慚，還說殺不死他，這不就……
死字還在心頭，塗桑便猛地吸了一口氣，喉嚨裏發出溺水者獲救的痛苦聲響。
他又活過來了！
我看着他左胸貫穿的空洞，直接能從面前看到身後。
他的心臟明明已經空了，爲什麼還能復活？
難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我煩躁地皺着眉，再次朝他出手。
這一次，我直接割斷了他的頭顱，看着他整齊如刀割的脖子，以及滾落在地面的腦袋，我想，他這次應該活不成了。
我剛想鬆一口氣，倒地的身體便撿起了他的頭顱，雙手環抱在胸口。
我徹底驚呆了，難道這世上真有殺不死的妖物？
我頓時亂了針腳，不知還該不該繼續殺下去。
這時，肚子裏的天公發出一句模糊的小奶音：“塗桑是沒有生死簿的人，就算被你碾壓成泥，他也不會死，而是會復活，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生死簿？
天公的話讓我心頭一動，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