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我幾乎將手裏的玉笛掐斷。
地母果然沒騙我，蘇韻還活着，而且，他比之前更強了……
他碩大的蛇尾盤成一個大圈，每一片鱗片都閃耀如新，原本邪氣森森的臉龐，眉心生出一抹誘人的硃紅暗記，顯得越發妖冶。
見到他，地母明顯慌亂了片刻，不等我出手，她手中的浮塵用力一甩，劃出無數銀光閃爍的冷箭，朝蘇韻射去！
蘇韻連手指都沒動過，蛇尾擦着光滑的冰面輕微掃蕩，箭頭齊刷刷地攔腰折斷，稀里嘩啦落了滿地。
地母雙目一瞪，手裏的八卦映射在地上。
八卦圖千變萬化，暫時將蘇韻困住。
地母心急如焚地回過頭朝我說道：“別信他的話，你趕緊動手……”
地母將八卦懸在半空，她縱身一躍，落在脆弱的冰層上，與蘇韻廝殺起來。
蘇韻被八卦的陣法困在一方天地裏，卻沒有半點驚慌，他揚起頭，細長的舌尖分着岔，朝我不斷吞吐。
“別傻了，這就是沈君心和天公地母合夥欺騙你的局！”蘇韻清冷的聲音，比周圍的風還要冷上幾度。
一雙黃金眼仁豎成一根細針，靜靜地注視着我的臉，見我整個人都怔住，他複雜的眼底溢出了無盡的悲傷。
“如果可以……我真不想讓你知道真相……”
我渾身都在發抖，蘇韻的聲音一字一句都用力地紮在我的身上，我如墜冰窟，血液凝滯，被人抽光了力氣。
沈君心和天公地母合夥騙我？
不可能……蘇韻在騙我！
沈君心此刻就在西海里，正打算獻祭自己，永世鎮住陰生老祖。
他纔不是蘇韻口中那卑鄙無恥的小人！
見我不相信，蘇韻一邊抵擋着地母的攻勢，巨大的蛇鱗一卷，輕易就刺破了八卦陣法，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纏上了我的身。
我腰上一緊，還未反應過來，便頭暈目眩，動彈不得，身體吊在了半空中。
“白玉……”地母急切地想要救下我，速戰速決地爆發着最後一擊，她身上的蘊含的大地之力，生生將地面撕開了一條深不見底的深淵。
深淵的裂縫眨眼就延伸到蘇韻的蛇身之下，他猝不及防，身體失重墜下，電光火石間，九顆金色的頭顱撐爆了他的人形上身，九個龐然大物遮天蔽日。
一顆巨大的蛇腦袋，嘴巴張得不可思議地大，鋒利的獠牙滴着綠色的毒牙，一口咬住地母。
這顆那袋離地母最近，雖然看着龐大，卻靈活得令人不敢置信。
地母根本來不及掙扎，被他拽着一起墜落……
眼看着下面是翻滾的岩漿，我慌亂地吹響玉笛，巨靈能量將我們三人及時托住。
好險！
我們就懸浮在滾燙的岩漿上方，地下傳來的熱浪，炙烤着我的皮膚。
我腿都嚇軟了，癱軟地被蘇韻纏着，感受到那冰冷的蛇皮，粗糲的鱗片，在我的身上細細地刮擦着，我不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神母中了蛇毒，肩膀被蘇韻的蛇腦袋死死含住，根本無法脫身。
我甚至能聽到獠牙和地母肩胛骨較勁的咯吱聲。
“白玉，你別停……”地母身體一抖，喫痛地脫口而出。
岩漿忽明忽暗的紅光映在地母猙獰的臉上，搖曳忽閃，讓人琢磨不透。
蘇韻另一隻蛇頭，裂着恐怖的大嘴：“你終於看清他們的真面目了嗎？”
我嚥下那一抹最苦的苦水，就連呼吸都是前所未有的寒涼。
然後擡頭望着這道裂痕，聳直的兩壁將天空擠壓成了一線天。
看來我們離地面真的好遠，遠到那麼大的裂口，在我眼裏化作一根絲線。
我縮了縮身體，渾身都被涼意給擠壓着。
“我一直以爲，你剛纔奮力一擊是爲了救我……呵！”我被岩漿燒得滾燙，嘴裏卻吐出一口涼氣。
“原來，你是想殺了我！”
地母身爲大地之神，不會不知着地裂之下藏着什麼。
而她卻不顧我的死活，也要讓蘇韻帶着我墜落。
這證明……我根本沒有她說的這般重要。
沈君心或許壓根就不需要我。
又或許……她只是想一石二鳥，既除了蘇韻這個心頭大患，也將我這外來的巨靈者一併剷除！
也對，一旦蘇韻被岩漿吞沒，被永遠塵封在地底，陰生老祖復辟的夢想，也就應聲破滅。
西海危急解除，沈君心不必犧牲，而我……我這個巨靈者留在六界，將會是他們最大的威脅。
我的眼眸逐漸恢復清明，直到這時，我才意識到六界生靈遠比我想象中的要冷血、要複雜。
我不怪地母，她不瞭解我，也沒接觸過我，站在她的角度，我確實是比陰生老祖還要可怕的威脅。
畢竟……我來自異界。
可是沈君心呢？
他也懼怕我嗎？
我靜靜地坐在巨靈的能量團上，籠罩着一團巨大的陰雲。
地母被我說破，她也逐漸放棄了掙扎，彎曲的身體漸漸放鬆，眼底溢出了濃重的殺意。
“不是我想殺你，而是六界……都想殺了你！”
“懦弱的生靈……”蘇韻冷笑一聲，金黃的眼中幾乎要滴出血來：“白玉，只有我對你是真心的，只有我能保護你！我不需要你的任何能量，也不懼怕你的能量，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碩大的蛇腦朝我扭過來，壓抑着那瀲灩的目光。
“白玉……我是真心的……”
我根本沒有心情聽他的表白，我定定地看向地母：“六界……也包括沈君心嗎？”
地母沒有回答我，她擡頭看向上方的一線天。
我也隨之望去，看到白茫茫的天上，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
沈君心冷冷地看着我，目光如同覆了一層寒冰。
答案呼之欲出，可我不相信！
他是我朝夕相處三年的愛人，是這個世上最瞭解我的人。
他絕不會背叛我……
笛聲再次響起，我回到了寒冷的地面。
見到他，蘇韻細長的蛇尾緊張地把我多捲了一層，生怕沈君心會從他手裏將我搶走。
我不顧幾乎窒息的身體，眼中泛起波光，向他伸出了手：“沈君心……”
他隱忍的目光驟然變得冷冽，一字一頓地朝我說：“小玉，西海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