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上了三樓付寒才發現，閣樓裏只有一個小間，木樓梯一走人便噔噔作響，真的很適合密談。
像孟葉落這樣的糙漢，大口喝着暖乎乎的羊湯就已經相當飽足了。如果碰上湯裏有點什麼“好料”，便能樂呵小半天。
而李言甫這種貴族出身的學士，用餐就特別講究了。點菜的時候，對菜品的要求一條一條的從嘴裏蹦出來。
做東的付寒也不介意，還想看看李言甫到底有什麼講究的喫法。
羊湯依然是要點的，但李言甫特意叮囑夥計多加些鮮薄荷，羊肉羊雜少許即可，主要喝湯。
接着他又點了兩份炭烤嫩羊排，又叮囑不要用香料糊住羊排，適當放就行了。
夥計心領神會道：“明白了，本地做法。”
李言甫點點頭又繼續點了幾樣配菜：羊肉冷片、香炸薪菇片、涼辣筍等等……
夥計要走的時候他又補充道：“白乾酒一壺！”
“好嘞！”夥計應了一聲，便噔噔下樓去了。
趁着上菜之前的功夫，付寒把自己對月池峯的疑問提了出來。
李言甫扶着額頭道：“不行不行，昨夜喝的多了，一時想不起事來。”
付寒眉頭一皺問道：“那你還點酒喝？”
李言甫高深莫測的笑道：“宿醉之後，當然是要喝點酒回一回。那是醒酒的酒……”
寒不懂其中的道理，眉頭緊鎖。
李言甫卻笑道：“付兄弟，莫着急。等我瓊漿入了喉，你想知道的事自然就能想起來。我李言甫雖然是落魄了點，借錢賒賬是常有的事，但賴賬不認卻從未有過。你想想……我要是經常賴賬，這些店家見到我不得畏我如蛇蠍？”
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從美神祕密到羊湯店，李言甫一路上走的很坦蕩。路上也碰上了不少與他相熟的人，這些人見到李言甫都很客氣，甚至可以說是恭敬有加。
由此可見，這位落魄貴族在鎮上確實是有好信譽的。
況且這裏是死神國度，可沒有“倚老賣老”的說法。在神官眼裏，所有的活人都很年輕。無論誰欠債不還，都是可以化爲骨奴勞作，把債務還清的。
於是乎，付寒的眉頭也舒展開。心裏也開始有些好奇，這位老學士似乎還是靠譜的，那他到底是怎麼混成這幅落魄模樣的？
……
羊湯小店客人不少，但上菜卻是一流的快，片刻菜就上齊了。
單是聞見菜餚的香氣，付寒便食指大動。嚐了一點之後，付寒不得不感嘆李言甫確實懂喫，唯一的問題是，這些東西對付寒而言少了點。
於是付寒又叫來夥計，在李言甫的指點下。點了一條烤羊腿和一盆什錦炒飯。
片刻後，大盆的炒飯先端了上來。付寒拿起勺子一口接一口，喫的平穩快速。
看着付寒斯文的炫飯，李言甫是發自真心的笑了起來:“我年輕時也是出名的飯量大，但跟你相比那還差的多了。”
付寒也是臉一紅道：“讓您見笑了。”
李言甫搖頭道：“這可不丟人，能喫便是有力氣。要是在樓下堂裏，別人會爲你喝彩的。”
付寒點點頭笑道：“這我倒是見識過了。”
李言甫眯眼看了付寒一會，然後問道：“你似乎不是本地人……”
“遊學啊……我年輕的時候也是喜歡到處逛。”說到這裏，李言甫飲盡酒盅裏的餘酒，然後又把酒盅倒滿。
“讓我猜猜……你是隱祕之神的虔信者吧？”
付寒微微一愣心裏嘆道：我就這麼像隱祕之神信徒嗎？誰都可以看出來？
但要矢口否認的話，付寒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於是他順水推舟的點點頭。
“果然……”李言甫夾了一塊羊肉冷片，然後又問道：“那麼你是守密派還是告密派呢？”
付寒完全沒聽過什麼“守密派”、“告密派”，只能趕緊在心裏向琪琪露求助。
琪琪露反而一愣，問道：“你連這都不知道，還天天想着冒充隱祕信徒？”
付寒憋屈的在心裏說道：“天地良心，我可沒冒充過，都是他們自己猜的。”
琪琪露嘆氣一聲，然後把隱祕教派的兩個派系“守密派”和“告密派”，給付寒講解了一番。
隱祕教會內部的兩個派系看似衝突，但實際上只是司長不同職能而已。兩者並不敵對，還合作的相當密切。
所謂告密派，就是密探派系。密探們依靠把祕密告訴神祕之書來獲得力量，這事付寒自己就幹過，比較熟悉了。
而守密派則司長教派裏的其它職責，比如管理告密神殿、祭祀隱祕之神等等。守密派依靠保守祕密來強化精神的力量，他們也是教派的實際管理者。
不過……守密派忽然告密會怎麼樣？告密派謊稱自己是守密派又會如何？這兩個問題付寒沒來得及深究，因爲李言甫已經靜靜的等待了許久。
“怎麼？不便說嗎？”李言甫漫不經心的夾着菜又說道：“不過我看你像是守密派。告密派不會這麼容易就被看出來。”
付寒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李言甫又道：“你如果是告密派，來找我也沒什麼意思。畢竟我知道的那些事，早就在告密神廟裏換過錢了。”
接着李言甫又抿了一口酒，說道：“你看，我就說，喝了酒就能想起些事情來……不管你是告密派還是守密派，待會我要說的事，出去我就不認了……希望你也不要來問我第二次。”
付寒臉色一正，認真點點頭。
“邊喫邊說……”說着李言甫用手指4沾了一點茶水，在桌上大致畫了死神國度的地圖，他一邊畫一邊講解道：“你看……這裏是迷霧森林……這是輝葬城。這邊晶珊林……而這邊是礦區……你看看這個輪廓像什麼？”
付寒歪着頭一看，嘆道：“月亮！？”
“對，月亮。”說着李言甫用手指在水漬地圖上比劃了一下道：“還記得這裏的古魂地嗎？中間曾有一座城。”
“記得，你說因戰被毀，但沒說明戰鬥的原因。”
李言甫嘆道：“那是諸神戰爭啊，還能爲了什麼？是爲了爭搶神的權能啊！”
付寒頓時一愣，意識到自己這2個金幣似乎花的很值當。
在逐星學院的課堂上，舊神之戰的根本原因，被解釋爲爭搶國土、資源、信衆。
沒想到真正的原因是爲了爭奪權能！
而且在南大陸，有人這麼輕描淡寫的說出來，就更加離譜了！
但付寒沒有絲毫疑慮的相信了李言甫，神戰肯定是爲了爭搶權能！在付寒的認知裏，這纔是合理的！
只是……難怪他李言甫落魄啊，這麼驚世駭俗的話語也敢說，你不落魄誰落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