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寒見過的輝葬儀式也多了,從複雜的到簡單的,甚至沒有任何儀式的。其實付寒也不懂,看不出多少門道,但是有一點付寒是看明白了的。

    那就是輝葬儀式是因人而異的,比如敵人死了要進行輝葬,幾乎就沒什麼儀式了;而普通平民的輝葬,儀程就會多一些。付寒就見過岩鹽城裏的死神祭司帶着亡者的家屬在城裏引靈。

    其實付寒有所不知,那種需要全城逛着引靈的儀式,跟輝葬已經沒多大關係了,那是找不到遺體才進行的。

    付寒不懂,所以也就隨便亂來了,嘴裏念着的那些禱詞,其實他自己都不明白有什麼意義。

    因爲是第一次進行輝葬,付寒想從這些人當中找個壞的出來練練手。可仔細一想,他哪裏知道這些人誰善誰惡?奴隸人當然可憐,但把罪犯衝做奴隸的事很常見,很難說這些可憐人裏就有誰是作奸犯科的大惡人啊。

    不過有一個人,付寒倒是知道他是個缺德的。就是這個營地裏唯一的那個御獸師。這傢伙對奴隸上繳的寶石要求最苛刻,嘴裏罵的髒話最多也最髒。於是付寒就來到他旁邊,準備先用他來試驗了。

    爲了確切的理解輝引薪火,付寒沒有讓月疏靈駒來釋放儀火。而是自己與之進行靈魂感通,親自施展技能。

    說真的,付寒特別不喜歡與月疏靈駒進行感通。因爲靈駒是亡靈,獲得亡靈屬性的付寒總有一種自己快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感覺。

    總有一些不是眼睛看見的事物會出現在心底,總有難以聽清的唸叨聲直接在心底迴響。內核和星輝也會變得不穩定,讓人非常不適。在這種時候,連琪琪露都會不與付寒進行精神交流。

    不過爲了瞭解輝引薪火,付寒還是豁出去了。

    輝引薪火對星輝的消耗量非常小,但需要冗長的準備時間,而且基本只能在使用對象不動的情況下才能釋放成功。使用一次之後付寒就立刻明白,這個技能完全不適合戰鬥。

    第一次輝引薪火燃燒過後,遺體的骨架會保持完好!付寒這才明白,死神國度的那些骨奴是怎麼來的。

    而對骨架再次使用輝引薪火,白骨會在輝煌的炎火中化爲星點……而問題也就出在了這個地方!

    在輝引薪火的凝鍊之下,白骨所散出的星點很快聚集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粒微小的深色珠子!

    這是付寒從沒見過的現象!

    在記憶中搜索了許久,付寒想起了有一次,自己成功消滅了一個矮山怪頭領。它的身上掛着一串兒童的顱骨,當時死神祭司爲那些顱骨進行了輝葬。儀式很簡單,但同樣有晶瑩的光點產生。

    付寒記得清楚,當時看着那些光點伴着儀火消散。付寒心裏也獲得了一些安慰,總覺得那些無辜兒童的靈魂,已經歸去了星河。

    而此刻,如同細沙的珠子就在付寒的手心裏!

    史詩技能【輝引薪火】:燃燒亡者遺骸的儀火,能凝淬亡者的魂魄。

    “這是凝淬的亡魂嗎?”付寒有些驚訝:“琪琪露……琪琪露,你出來看看?這是什麼你見過嗎?”

    聽見付寒的呼喚,琪琪露也出來扒着付寒的手心看了半天:“哇,這是什麼?我也沒見過。裏面似乎有精純的靈魂之力啊,很少但很精純。”

    付寒問道:“靈魂之力?!就是星獸死亡或被強行放棄後,會導致御獸師受損傷,但也會慢慢恢復的那個靈魂之力?”

    琪琪露點點頭:“是的,就是那個。準確來說就是靈魂的一部分,只不過是沒有所屬,沒有任何意義的靈魂碎片。不過這裏的靈魂之力比較少,還不足以用來恢復失去星獸造成的損傷……

    聞言付寒也是一愣,一個人的靈魂凝淬之後居然這麼少嗎?不應該啊?!

    “你是怎麼得到的?”

    “這是輝葬之後留下來的……用輝引薪火焚燒遺體兩次,就能得到這種東西。”

    琪琪露好奇的問道:“那再燒會如何?”

    付寒眉毛一凝道:“你退後,我試試。”

    等琪琪露退開,付寒再次和靈駒建立了感通,然後試着對手心裏的魂砂使用輝引薪火……結果卻失敗了。沒有柴薪,自然無法點燃薪火……魂砂已經無法再燃燒了。

    “不行,無法點燃。”

    “真神奇!”

    思索了一下,付寒問道:“琪琪露,人死後靈魂真的會歸於星河嗎?”

    琪琪露想都沒想便回答道:“那當然,星河就是靈魂世界啊。”

    付寒看着手中的魂砂,再次問道:“那麼,輝葬會不會是用來阻止靈魂歸於星河的儀式?”

    琪琪露看着小小的魂砂愣了一下,立刻搖頭道:“那不可能,因爲靈魂已經在星河裏了,它怎麼阻止?”

    聞言,付寒微微張嘴,心中茅塞頓開!

    靈魂本就已經在星河裏了!以這個關鍵點,再結合付寒已經知曉的有關靈魂、亡靈的知識,一個猜想逐漸在付寒心中成型。雖然沒有完整的論證和確鑿的證據,但確實有很多疑問因此解開,且沒有邏輯上的硬傷和漏洞。付寒相信自己猜的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

    人的靈魂其實是由人體鏈接到星河當中的,它銜接到了靈魂內核中的核星之上。而且靈魂的主體,其實是在星空中的一端,由此人們才能順利的使用星輝的力量。並且,這也能解釋爲何輝葬所得的靈魂之力如此微小。

    人剛死之時,因爲遺體的存在,與星河的聯繫並未斷開。因此往生者纔可以繼續使用星輝。

    而死神面對亡者有兩種處理方法。

    一種就是以往生術穩固其肉體與靈魂的連接,並藉由亡者的星輝強行操縱它自己!而另一種處理法,就是用輝葬切斷亡者肉體與靈魂間的聯繫,以此爲其送葬。就像是剪斷風箏的線,指引風箏歸於疾風。

    這種送葬是非常有意義的。正常情況下,亡者靈魂和身體之間的聯繫會越來越弱直至消失。如此亡者的靈魂也就在星河中安息了。

    但還有一些特殊的情況下,因爲各種奇怪的因素。亡者的靈魂可能會無法脫離身體,又或者是被困住。身體都已經消失殆盡了,殘餘在啓星地的部分靈魂,卻無法徹底的與星河中的靈魂主體斷開聯繫。亡靈、冤魂、行屍等,就是這樣產生的!

    進行輝葬可以杜絕這種情況發生。付寒手中的魂砂,就是死神向亡魂收取的費用。祂送葬亡者的遺體,把連在亡者身上的一小段靈魂淬鍊後歸爲己用,讓亡者和星河的聯繫徹底中斷,好讓他們的靈魂安息於星河。

    而且祂收得很少,以至於連修復失去星獸所造成的損傷都做不到。

    當然,祂是死神!一個人就有一粒魂砂,那祂所獲得的靈魂之砂可能遠比流星沙漠的沙子還要多!

    雖然在這個過程中死神還是撒謊了,但不算惡劣……

    祂其實沒有辦法給亡魂指定星域,因爲每個人的靈魂本就是接於天穹的,這一點祂應該是無力改變的!

    但關於此事,其實付寒有所不知。死神從未聲稱自己能把亡魂送往美好的星域。甚至星域的美好與否,其實都是普通人臆想出來的。

    ……

    說老實話,付寒本來是非常欣賞死神的,甚至隱隱的在心裏把祂當做自己的偶像。但前段時間,偶爾想到死神的輝葬有可能是一個驚天騙局,付寒還以爲自己塌房了。

    特別是給祭司老哥複製技能的時候,他心裏也有許多的矛盾。他擔心黃泉火是死神的陰謀;他也擔心自己會成爲祭司老哥侵奪亡魂的幫兇。

    但現在一切都解釋通了,死神並非卑鄙小人。祂確實做到了讓亡者安息,也讓生者安然享世。祂甚至在黃泉火裏安排了一個並不過分的督促程序,以督促着祂的祭司繼續踐行教義!

    此時此刻,依然對祂頂禮膜拜的信徒,沒有被愚弄。那座在諸神戰爭這種亂世中建起來,用來保護普通人的大房子依然穩固,沒有塌!

    世界並非完全昏暗的,陰雲之上確實有璀璨的光。能感受到斑駁的輝芒照在心間,付寒感覺好多了。

    讓付寒苦笑的是,答案其實一直跟在自己身邊,只是自己從沒問過!真離譜啊!好想抓住琪琪露的腳,把它知道的祕密都給抖出來!

    “琪琪露,我發覺死神確實是個非常不錯的神,你覺得呢?”

    琪琪露笑笑道:“我年紀太小了,沒有見過諸神。不過,據我所知大多數神祇都不錯啦。”

    “除了病腐之神是嗎?”

    琪琪露撇撇嘴:“嗯……確實不包含他。”

    “那這玩意有什麼用?怎麼用?”付寒把手裏的魂砂舉了舉。

    “我不知道哦……要不去問問死神教派的人吧?”

    付寒癟癟嘴道:“若是被他們知道我有這東西,我很有可能會被整個死神教派追殺。”

    “這麼刺激?要試試嗎?”

    “……”付寒起身召喚出月疏靈駒,然後說道:“算了,還是先收集點放着,看看能有什麼用吧。”

    便在此時……遠處的內燃機載具轟鳴聲逐漸的清晰起來!

    付寒一愣,心道:“這綠洲畔可真是熱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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