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夜是非常可靠的掩護,視光能力並不強的人類,很容易在黑夜忽略掉最重要的細節,因此心理模糊的作用大大增強。

    當付寒都已經站在凱璐背後的時候,她仍然在忙着給商離擦拭有些髒污的臉。她擦得非常小心而仔細,眼中還帶着笑意,彷彿懷裏的不是個人,而是某種價值連城的寶物。

    說老實話,這一幕怪異的讓付寒覺得毛骨悚然……

    商離閉着眼睛,像是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他的手腕、腳踝和脖子上,都被一團帶有金屬光澤的黑色肉瘤所包裹……付寒猜測那應該是用來阻隔銘文鐐銬發射信號的。但這東西顯然不怎麼靠譜,要不然躲在夾層裏的兩人也不至於被找到了。

    想到全配銘文武器的戰鬥工匠,已經在趕過來的路上。付寒不再耽擱,把手探向了凱璐的肩膀。

    ……當他觸到凱拉的那一刻,勝負便已經揭曉!

    凱璐從記事起,就知道猩腐的翻涌是非常可怕的。曾有無數的人在觸怒她之後,被她以猩腐折磨。她見過許多不堪的求饒和哀嚎,但作爲最爲忠心和備受凱拉喜愛的小聖女,她自己卻從未嘗過猩腐翻涌的滋味。

    而這次忽如其來的觸摸,卻讓她嚐到了這種滋味。她忽然感覺到渾身的血液似乎沸騰了一般的燥熱,皮膚有如同被蟲豸啃咬的癢疼,她感覺自己的臟器都在被利爪撕扯!雖然是第一次,但她立刻意識到,這就是猩腐的翻涌!

    而且,這些折磨似乎讓時間變的尤其漫長。只是掙扎着轉身看清身後的人,卻彷彿經過了好幾年的時間。

    凱璐對身後的人完全陌生,她根本想不起與之相關的任何事!讓凱璐覺得惶恐的是,她察覺到自己體內的聖赦正在飛速的流向那個男子!能從自己身上取走聖赦的人,只有偉大的凱拉冕下啊!!

    以爲是凱拉變化了模樣,她開口求饒道:“冕下……我把他帶出來了,饒了我吧……”

    付寒看看仍靠着她安睡的商離,一時也不知道如何迴應。

    因爲原初細胞被付寒所奪,凱璐身上的變化效果正在消除。此時付寒已經通過觸碰,明白了她變化身體的原理。

    凱拉應該是將多種星獸變化身體的特性融合在一起,給她創造了一項新的特性。讓她的身體可以生出密密麻麻的肉芽,以組合變化成各種形態。她能以此模擬其它人的生物信息、樣貌等等。

    她頭髮的角質能變成各種質感的織物,以便隨時隨地的變化服裝。之前變得胖傭兵,需要包裹住商離,體型就有些超標。雖然她頭髮濃密、但還是有些不夠用,所以衣服才顯得小。

    此刻,因爲原初細胞不再支撐她的這項變化能力。她身上的衣服已經退變爲頭髮,肉芽也蠕動着縮了回去。付寒這才發現,這病腐聖女身體消瘦、面容清麗,是個不過才十二三歲的豆蔻少女……

    付寒很清楚被猩腐折磨的滋味,他真的有些佩服這個小女孩,居然不喊不叫,只是臉上帶着強烈的委屈與不甘。

    而這時她又一次艱難的開口求饒道:“冕下……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請饒了我吧……”

    付寒這次才聽清,病腐聖女再叫自己“冕下”。他當即明白過來,她大概以爲我是凱拉吧?難怪有些不甘啊……

    付寒沒有冒充凱拉的心思,等原初細胞盡數取回,他低聲說道:“我不是你的冕下……安息吧。”

    言罷,付寒的手輕輕滑過聖女的脖頸,空間的力量一閃而過,病腐聖女的痛苦也就此被切斷,她頭顱咕嚕嚕的滾到了商離的懷裏。

    到這時,那些沙匪才發現自己的首領,已經被斬首!他們慌忙的拿起槍械想要反擊,但卻只是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然後發出驚慌失措的叫喊。

    ……不過是些病腐教派隨意豢養的嘍囉,真正要用他們的時候,病腐教派會把他們變成腐奴。只是這次情況特殊,他們才僥倖逃過了被腐化的命運。以這些人的水準,自然不可能抵抗得了小紫的攻擊。

    等黑暗散去,避風營地裏便只剩下病腐聖女和一幫沙匪的屍體。

    ……

    大約一刻鐘之後,典獄長和戰鬥工匠們,尋着銘文鐐銬信號消失的方向找到了避風的營地。

    這時,病腐聖女體內的猩腐失去了宿主,又失去了原初細胞。它們正是掙扎想要找到宿主活下來的時候,非常活躍。猩腐的霧氣覆蓋了整個營地。

    本來這種情況只要用火燒一遍,就安全了。可擔心破壞現場,典獄長耐着性子等了半個鐘頭。等猩腐之霧都變成殷紅的液體滲入沙地,才帶隊進去勘察現場。

    結果自然是讓典獄長面沉如水……

    工匠們在營地裏檢測到了兩種元素能量的殘留。黑暗元素的殘留最爲濃郁!從那些傭兵死時的表情上不難看出,死亡來臨之前他們的內心有多麼驚懼。而且,他們都被某種黑暗系的星獸撕咬過,均是一擊斃命!

    有了這麼些信息,工匠們自然會做出可能性推測。這些傭兵有百分之五十七的可能性,死於黑夜祭司之手。黑夜祭司慣會用黑暗吞噬人的膽量,在讓黑暗異化的兇獸攻擊敵人,讓它們在驚懼中死去。

    工匠們的分析方法嚴謹可靠,百分之五十七這個概率,在類似的推斷中已經很高很高。相比可能性第二的隱祕教派祭司,概率高了兩倍有餘。

    但聽完屬下的報告後,典獄長卻眉頭深皺。直覺告訴她,隱祕教派纔是出手殺死聖女,帶走商離的罪魁禍首。

    “其它方面呢?”

    “時空扭曲仍未平復,對方肯定是通過時空之門離開了這裏,但時空門打開的時間非常短暫,去向幾乎不可能追溯了。”

    典獄長面沉如水:“那麼鐐銬的信號呢?”

    “無法追蹤。”工匠輕嘆一聲:“我只能告訴你,它被帶到了很遠的地方。大人,我們的線索現在都斷了……”

    “呵……”典獄長輕笑一聲道:“也並非完全斷了……把第二嫌疑目標,設爲首要調查對象。”

    工匠低聲道:“大人,這樣做並不科學。”

    “我就是科學!”典獄長的聲音凌厲了幾分:“通知守備司,把銘府中所有疑似的隱祕信徒全都抓起來,認真審查他們最近兩天的活動軌跡,讓他們說清楚自己的行爲邏輯。”

    “是,大人!但我保留向大工匠監督委員會報告您不當處置的權利!”

    典獄長面無表情的點點頭,但心裏真的想給眼前這個愣頭青一個腦瓜崩!他是不是腦子裏有屎,有什麼權利你去用就好了!告訴我幹什麼?顯得你牛逼嗎?

    典獄長可不喜歡跟這些呆子理論,在心裏罵過之後就繼續發佈命令:“查清楚那些沙匪的來歷。不管它們是誰的人,必須讓他們在沙漠裏徹底消失。”

    “大人,關於這一點。我建議在肅清其巢穴後,頒佈工匠山懸賞,以保證他們被徹底的清除掉。”

    典獄長眉毛一挑,說道:“很有想法嘛……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來做吧,從剿滅到頒佈懸賞都由你來負責。”

    工匠愣了一下,然後喃喃道:“大人,我還有一些研究……不太方便。”

    “我跟你商量了嗎?”

    工匠皺着眉頭嚷嚷道:“容我直言,大人。你的命令有些武斷。”

    典獄長點點頭道:“那就辦完事之後,去向大工匠監督委員會報告吧。”

    “是,大人!”年輕的工匠欲哭無淚。

    ……

    另一頭,付寒讓靈駒馱着商離,已經從輝葬城裏出來,向着人煙稀少的賀峙山叢林行去。

    輝葬城的時空座標,是固定記錄在時空寶石裏的。雖然冰海畔是個非常安全的地方,但是付寒不想讓商離知道那裏是自己的藏身處。他打算把商離帶到隨便一個杳無人煙的地方再喚醒他,跟他好好的周旋一番。

    現在可是商離最老實的狀態。他的體內有猩腐,抑制着他的身體活動。身上有銘文鐐銬,抑制着他的星輝活動。付寒打算好好利用這個機會,從他身上弄點自己想要的東西過來。

    只是具體怎麼做,付寒就得認真的想一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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