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付寒沒想到，這些醫生和護工沒有進入隱藏門，而是站在了牆邊等候。甚至等牆面緩緩開始移動的時候，他們紛紛面對兩側牆壁站好，根本不敢向裏面觀看。
不一會，牆後面有穿黑衣的工作人員推出了一個病牀。其中一人高聲道：“034嚴行健，生命體徵平穩，交接。”
聞言付寒頓時一愣，心道：這麼巧嗎？還是聽錯了？
白衣的醫生低着頭上前，接過黑衣人手中的儀表看了一眼，然後點點頭道：“034嚴行健，生命體徵平穩，確認交接。”
這次付寒聽的仔細，確認了病牀上的人叫嚴行健，就是不知道是否是重名了。
穿黑制服戴口罩的人，拍了拍那個白衣醫生的肩膀道：“就是有點排泄物，得麻煩你們了。”
白衣的醫生趕緊鞠躬道：“小事，小事。”
“行！”黑制服肯定的點點頭，然後扭頭返回了隱藏門後面。接着牆體開始緩緩的閉合……
等牆壁完全閉合之後，白衣醫生才直起腰道：“走吧，直接去清洗室。”
這時幾個護工這才結束面壁狀態，湊上去推着病牀，忍不住吐槽道：“咦，他們這不是防護服都沒給他脫嗎？”
另一個護工冷笑：“呵，脫了一半，發現了排泄物。自然就不脫咯……”
白衣的醫生一咂嘴，罵道：“少說話，多做事！”
幾個護工撇撇嘴，紛紛嘆氣。
這時，病牀從付寒面前經過，付寒仔細觀看那人的樣貌，確認他是不是嚴行健。沒想到的是，那人居然是醒着的，只不過他沒多少表情，滿臉的默然。
付寒看過嚴行健的照片，是個長相英俊的男子。當時付寒還想，難怪在學院裏受歡迎啊。而病牀上的這位，自然沒有當年風采了。面部有些浮腫，毫無神采。不過付寒可以確定，他就是嚴行健，輪廓仍有七分像！
更讓付寒驚訝的是，嚴行健似乎察覺了付寒！他無神的目光，一直在盯着付寒看。哪怕付寒從左走到右，他的目光也一直跟着。
還好，他的目光沒有引起其它人的注意。實際上付寒注意到，這些護工根本不敢看嚴行健的臉，大概是因爲知道自己的工作是在幹什麼，所以心中也有愧疚吧。
付寒跟着病牀走了一路，嚴行健一直看着付寒。他可以確定，嚴行健應該是察覺自己了。
不管他進來之前有沒有精神疾病，被折騰成這副模樣之後，應該也病了。所以，心理模糊居然對他沒有效果。
嚴行健也沒有喧譁或是出聲，只是安靜看着付寒，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麼。
眼看他要被推進清洗病房了，付寒便沒有再跟進去。付寒總感覺嚴行健似乎還有些理智，於是在門口對他比劃着用口型道：“我是來救你的。”
嚴行健似乎聽懂了，微微眯起了眼。接着，他就被推進了清洗病房，而付寒安靜的站在門口等待。
……
不久之後，嚴行健又被推了出來，付寒頓時皺起了眉頭。
此時的嚴行健作戰防護服已經被去掉，只有隱私的部位稍微蓋着。付寒這才發現，他的雙腿和左手，都已經被截肢！雙腿的小腿部分已經被截去，留下了一個機械義肢接口。左手由肩膀截去，同樣也是一個方便安裝義肢的接口。
“治療什麼精神疾病會需要截肢啊！？這他媽不是胡扯嗎！？”付寒心裏咒罵着。
……儘管知道他們會不當人，但是沒想到他們這麼不當人！截肢這件事，要說是嚴行健自願的，付寒打死也不會相信。
顯然這樣做的目的，是爲了更好的和機械裝甲對接。同時也可以讓他喪失行動能力，更好的奴役他！
這和病腐教派有什麼區別？區別就是做的隱蔽一點？不爲人知一點？道貌岸然一點？
付寒真的感覺火大，在南方的時候付寒也見多了普通人爲奴爲僕、苟延殘喘的場景。只是他不多看不多想，他覺得在繁星教派的腐朽統治下，人生艱難也不奇怪。付寒不過是一介過客，管不了那麼多事。
說實話，付寒心底是覺得啓星聯盟好的，是覺得聯盟更文明的。
付寒真的想現在就去那扇隱藏門前面蹲點！再碰上那扇門開了，就召喚全體的星獸然後大肆破壞！管它三七二十一，先做點對社會有益的事再說！
不過，付寒還是忍住了，他看見了嚴行健的眼神……
嚴行健看了付寒一眼，便輕輕的嘆息，然後躺平看着的屋頂連綿不斷的白，眼神似乎壓根沒有焦距。
這一刻付寒想到了好多，總結下來只有一點。不同身份和位置的人，應該在不同的地方奮鬥。
確實應該有人毀掉這家醫院，但不是付寒，也不是現在。
以身犯險毀掉一個地下實驗室，對付寒來說也太不值當了。對商人來說，那應該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經濟損失。一轉頭，他還可以建立星眼、星窺、星視……而付寒拿來冒險的卻是自己！
付寒是這世上少數有能力直面商人的植木人、權能者。所以付寒不能用自己和對方的卒子做兌換，那太蠢了。就算要兌子，也應該用卒對卒，甚至是用卒對車！
想着，付寒跟在嚴行健的病牀後面，一直行到了醫院三樓的特別病房。
到了病房門口，領頭的醫生把嚴行健病牀的儀表，放到了病房門的操作面板上識別了一下，厚實的防爆病房門便緩緩打開。
衆人推着嚴行健的病牀進入病房的時候，付寒沒有一點猶豫，跟着他們一起進入了病房。特殊病房還算不錯，空間蠻大的，也有窗戶。
付寒觀察了一圈，病房裏確實有好幾個攝像頭。好在心理模糊這個技能，哪怕是在錄製好的視頻裏都生效。
通過攝像頭觀察病房，因爲距離和不在同一空間的緣故，更是會被忽略。但他還是比較謹慎的來到了窗簾旁邊，最不顯眼的位置站好。
護工把嚴行健安頓好之後，醫生一邊在儀表臺上操作着，一邊說道：“034嚴行健，你執行任務表現優秀，繼續保持。我們會按照約定，扣除你的債務的。”
聞言，付寒倒是一愣。難道說，這嚴行健真的是信了他們的鬼，自願截肢還債？
而嚴行健沒有說話，他似乎在看着天花板，但其實眼神沒有聚焦。
“……”白衣的醫生輕嘆一聲：“還是老樣子，有什麼需要就按住通話鍵呼叫。尤其是排泄……如果你不想弄的自己一身都是的話。”
嚴行健仍沒有任何表示。
醫生再次嘆氣，他搖搖頭聳拉着肩招呼衆人離開。衆人也紛紛搖頭嘆氣，付寒聽見有人嘀咕道：“別欠錢……”
“應該說，別借錢。”
衆人紛紛點頭，唏噓着離去。
病房門關上之後不久，病房裏的燈也自動熄滅。
付寒思考了許久，也沒想到怎麼開口。或者說，是沒想到說什麼，能讓病牀上的嚴行健有所迴應。
沒想到先開口的是嚴行健，他說：“當我發現別人看不見你的時候，我還以爲你是死神。可你卻說，你是來救我的？你的意思是助我解脫嗎？還要多久？適當提前的話，我沒意見。”
付寒心底有些驚訝，驚訝於嚴行健的思維之清晰，邏輯之通順。
毫無疑問，在遭受折磨的時候，人越清醒就越痛苦。所以，纔會有那個問題，“1000減7等於多少……”
人體有很多的保護機制，以保護自己的精神與靈魂不受創傷。剛剛看嚴行健的目光沒有聚焦，付寒就猜測他的人格可能都已經躲起來了，所以付寒才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而現在來看，他似乎一直都醒着……這該有多痛苦呢？
總得有原因吧？付寒很快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所以他繞過嚴行健的疑問，直接問道：“假如我能給你一個復仇的機會……我是說，對那個用合同欺詐你們的人復仇，你願意付諸多大的努力呢？”
聞言，嚴行健偏過頭看着窗邊的付寒，眉頭深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不過他只思考了片刻，便回答道：“我願意用我的靈魂跟你換這個機會！”
付寒笑了，這傢伙以爲我是來收買靈魂的惡魔吧？
“成交！”付寒笑着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