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好聞的奶香氣和怪異的味道混雜,涌入他的鼻尖。
除此之外,他甚至還感覺自己的胸腔幾乎要透不過氣來。
一直保持着這姿勢倒在鳳天懷中,過了很久,直到後邊的廊道中,有一道的腳步聲傳來。
鳳天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也知道是雲沐睡醒。
鳳眸看着懷中,一雙眸子緊閉,呼吸急促的雲安。
鳳天意猶未盡地舔了舔紅脣,這才放開了他,轉頭看向雲沐,“國母如何起的這般早?”
雲安也道:“師尊說的沒錯,孃親,你身體纔剛剛好轉,應該多休息休息,以方便調養生息。”
就在雲安說這話時,一道不滿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安兒,你以後莫要叫爲師師尊了。”
“否則……”
鳳天傳入雲安腦中的聲音很是不滿。
雲安明明沒有見她開口,如何聲音就響徹在自己的腦海中呢?
“難道這就是小說中,所謂的傳音之術?”
雲安倒是對這傳音之術的奇特更感覺好奇。
至於鳳天沒有說完的否則,他則是選擇性忘卻。
如今天已大亮,與同昨夜子時登舟之時,所望所感,又是另一番不同。
雲沐此刻正站在廊道出口旁倚着鐵門,望着舟身前端置身於雲海中,宛若畫中神人般的兩人,心中震撼無比。
不僅這景色極美,人也是世間罕有一等一的美,直將雲沐這曾經也算見過不少大世面的人都迷住了。
見到雲沐愣住,一動不動。
雲安走上前去,一邊在她面前揮手,一邊喊道:“孃親你怎麼了?”
喊了半天,可雲沐卻如失了魂一般,就這樣看着前方,並沒有因爲雲安的叫喚,就清醒過來。
“這也太離譜了罷?”
雲安知道雲沐是爲什麼變成這幅鬼上身的模樣的。
他青袖一擺,手向着雲沐的左手拉去,想要搖醒她。
然而就在他的手要觸碰到雲沐的手時,卻突然被另一隻不知哪冒出的手握住了腕處。
他的目光順着這春蔥般的玉手,望到了包裹着手臂的白紗,包裹在金衣軟胄下的高聳渾圓和一臉陰沉的鳳天……
“師,娘子,我孃親是怎麼了?”
雲安本來開口想說師尊,但見到鳳天的臉色更沉了幾分,立馬改口娘子,這才使得她神色好轉幾分。
手腕還在鳳天手中,一股疼痛感傳來,雪白的膚色已染上了一圈滾紅。
這女人如何連我碰我娘也不許,這已經不是眼裏容不得沙子,而是眼裏連空氣都裝不下了好罷。
雲安感覺心中離了個大浦,卻也不好點破,不然鳳天會不會難堪不知道,自己肯定會難堪。
於是只得這般問道,順便給鳳天一個臺階下。
“國母只因入境太深,故而變成這樣,此刻不可強行打斷。”
鳳天縹緲的聲音響起。
她看着雲安很是認真的說道。
雲安:……
“那要怎麼辦?”
鳳天放開了雲安的手,一邊說,“等入境的人自己脫離出來。”,一邊又在雲沐的腦海中傳音。
鳳天威儀的聲音在雲沐的腦海中響起,瞬間將她從境中拉扯回到了現實中。
她並不知道剛剛雲安和鳳天發生的事情,只感覺一眨眼,鳳天和雲安就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雲沐趕忙請安,跪道:“陛下萬安。”
萬邦帝國每家每戶,在月期之末時都會聚於帝廟之中,對着女帝的雕像叩拜祝福。
大陸上每個國家都是如此。
她還未結婚前,就算外出執行任務也會在別國廟宇中叩拜,一般叩拜之時的祝語大抵也就是些“萬安福康”之類的話。
如今雖然鳳天稱呼她爲國母。
但云沐卻絲毫不敢因此放肆,反而敬重無比,不敢胡語一句,唯恐鳳天聽了不高興。
但哪知,她的身體卻在下跪之時仿若被一道無形的氣牆托起,再也跪不下去。
鳳天低頭看着雲沐,緩緩續道:“如今,安兒即將當上帝君,而你是他的孃親,輩分自然較之我爲高。”
“國母,你以後切不可再如此行事。”
聽到這話,雲沐眼眶一紅,心中彷彿有一陣熱流淌過心間。
十年無人問,一朝帝王親。
試問,當今天下,又有幾人可見女帝而不跪,甚至同乘一舟。
這樣的榮譽,恐怕世間也再難找出第二人。
以鳳天對自己的態度,以及昨晚隔壁傳來的聲響來看,自己的好兒子安安以後進了宮肯定不會被陛下欺負。
“至於其他男妃,修爲想必也比不上安安,想欺負他也是苦難,這樣看來,安安的帝君之位必可坐得長久舒適,我也無甚可憂了。”
雖然雲沐只是個小國女人,但她少時遊經多國,對於王室,素知其恐怖。
深宮中的男子向來是沒有靈魂的。
不過是一羣活着的活死人。
雲沐不知當初爲何稀裏糊塗就答應了鳳天的求婚,這些東西也是後知後覺。
但她深怕自己唯一的兒子云安也變成那樣的活死人。
但這短短不到一天的相處,她那顆替雲安懸着的心終於也是慢慢放了下來。
午時漸至,雲沐的肚子已餓到有些咕咕響。
雲沐臉上不自覺的紅了。
雲安聽見這聲音,正要擡頭問鳳天有沒有喫得,卻見她搖了搖頭。
不過,雲安也沒多失望,畢竟以鳳天的境界,就算百年不進食,也不見得會餓。
到了那個境界還像姬瑤一樣貪喫,多是爲了滿足口腹之慾,但很顯然,鳳天並不是那一類貪喫的修者。
雲沐在這時開口了:“沒事,繼續行進吧,其實我也沒有多餓。”
說着,似是爲了活躍氣氛,她又道:“當初從五天到七天,從七天到八天,我啊,別的不行,餓倒是早都習慣了。”
但云安聽見這話,卻有一抹心酸自心底一閃而過。
他的孃親實在是有些可憐的。
一旁的鳳天見雲安這幅模樣,心中也有些不忍,於是隨手在虛空中一劃,打開了一個隨身空間。
砰。
下一刻,只聽巨響傳來,一隻巨大的龍首掉到了玄舟的甲板之上。
這龍首猙獰烏黑,有小山般巨大,落到飛舟上,直讓飛舟的速度都是慢了幾分。
雖渾身散發着一股子腥味,但卻並未腐臭。
非但並未腐臭,從它身上流出的鮮紅血液來看,似乎纔剛死不久。
雲安面不改色的看着這龍首,心中很是震撼。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龍。
這龍的眼珠子竟比一般窗戶還大上幾分。
他已經猜到鳳天拿出這龍首是幹嘛的了。
果然,下一刻鳳天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此龍盤踞海域,與外敵同亂海岸,殺我神朝子民無數,在尋找安兒的路上,我順便將之誅滅,當可爲食。”
然後,她玉指在空中划動幾下。
雲安和雲沐看着她的動作,一點響聲都沒有,面前那小山般的龍首瞬間被切割成不知多少份平滑的肉塊。
甚至血液也沒有如想象中飛濺出來,而是慢慢在甲板上延伸,直直蔓延到鳳天的金跟靴下。
她隨意的抓起一大塊碎肉,放在嘴裏輕輕咬了一口,也全然不顧腥味,很快便吞了下去。
直把一旁的雲沐和雲安看得呆愣當場。
“生喫個龍……”
看着鳳天優雅而又快速的將龍肉如同豆腐塊般品食,雲安的內心滿是驚駭。
這麼大血腥味,若他不是修爲高深,早就像一旁的雲沐一樣嘔了一地,且直接被嚇昏了。
雲安趕緊扶起雲沐,有些不解的看向鳳天,這玩意先不說好不好喫,凡人真能喫嗎?
鳳天像是看透了雲安的想法,她道:“這龍修爲不高,並未化形,本是留想着待回宮中,再叫御廚做於你喫,鞏固根元,而凡人只要不是男子,亦可生食。”
雲安:……
“那我娘怎麼暈倒了。”
“我沒想到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如此弱。”
雲安看着生喫龍肉後,依舊一塵不染的鳳天,再一次無言。
……
傍晚。
飛舟外月色正濃。
飛舟第一層長長廊道中的某間屋中。
雲安背對着鳳天躺下,呼吸勻稱,似是已經睡着。
鳳天手裏抱着一個軟枕,一雙長腿側搭在雲安臀部,鳳眸無神的看向前方正中掛着的壁畫。
畫中人面帶金紗,腰繫金絲軟帶,長長的金紗拖地,直墜於金靴之上。
這人坐在萬階之高的冰涼王座之上,左邊金鳳盤旋,右邊神狐蜷臥。
萬階之下,人山人海,皆在向此人跪拜,這些人的眼中充滿虔誠。
鳳天就這樣看着這幅畫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或者是厭倦了這樣的生活。
或許她什麼也沒想。
誰又知道呢。
黑暗中一直寂靜無聲。
直到某一刻,一道失落的聲音打破了這寂靜。
“安兒,你睡了”?
她見雲安並未答應,自顧自又道。
“如今你雖在身邊,我卻感覺距離似又遠了幾分。”
“你對我其實沒什麼感情……”
“若這次不是我修爲高深,恐怕你也不願與我回去了,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