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

    “請上鑾駕!”

    一襲翠綠羅裙的上官婉侍立在鑾駕兩側,她婉約的聲音響徹大殿。

    更遠遠傳入帝都之外,傳入雲安耳中,傳入大殿外,百宗前來祝賀之人的耳中。

    雲安看向鑾駕上坐着的鳳天,狹長的鳳眸正滿含秋水溫柔的注視着他,病態再也不見了。

    “安兒,還在等什麼呢~”

    傳音入耳,雲安不再猶豫,闊步上了龍輦,坐到了鳳天身旁。

    珠簾垂下。

    “起駕——”

    伴隨着婉約的聲音再度響起,整個廣場上各宗各派的首領,不論是何身份,皆齊刷刷跪倒,都道:“臣等,恭送女帝!恭送帝君!”

    “平身”,淡然的聲音自鑾駕中傳出,響徹所有人腦海,振聾發聵。

    四聖宮之主頭戴面紗,分前後站立兩側,伸出玉白皓碗擡了鑾駕,朝着女帝寢宮方向漸漸行遠。

    待到鑾駕將要消失,衆人適才站起身來,都往御膳堂去。

    今天女帝突然大婚,雖然舉國皆驚,但各方還是於婚期日,不請自來,爲女帝道鶴。

    此刻遠在這帝都之外,更是人山人海,都欲目睹帝君的是何方風流人物,竟讓傳聞中不讓男子近身的女帝動了娶妻之念。

    但這些人註定無緣一見了,只因女帝在帝都設下了結界,不入聖相界無法進入。

    ……

    另一邊。

    女帝坐在牀上。

    紅紗遮眼,燈光曖昧,雲安看不清楚女帝的面上神色,也不敢擡頭看。

    今天他剛剛被放出來,就發生了現在的事情,到現在都有點昏頭,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在出來之前,雲安只記得綰銀正和鳳天爭鬥,出來後綰銀就不見了,到底有些擔心。

    而此刻的鳳天,就如鄰家大姐姐一樣,很讓人安心,但同時又透露出幾分詭異。

    雲安並沒有忘記之前幾次在鳳天面前做了什麼,當時的鳳天又是多麼猙獰可怖,彷彿要生喫掉他。

    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怖,每每想起,都彷彿要洞穿雲安的靈魂。

    但如今的狀況,讓雲安懷疑記憶是不是割裂了某些片段……

    正出神想事情,忽然一雙大手放在了雲安的腰際,迷人神魂的清香傳入鼻中,耳邊一點酥麻在蔓延。

    原來是女帝從背後抱住了他,頃刻間,雲安的身軀變得極其堅硬,一動也不敢動,像突遇虎狼襲擊的羔羊。

    鳳天的螓首摩挲着雲安的臉,瀲灩水嫩的紅脣在他臉上輕輕啄了一小下,那個樣子像是在對待一件稀世罕有的絕世珍寶。

    “安兒,你不必害怕,我不會怪你的……”

    柔媚的聲音夾雜着一種雲安聽不出的情緒,似後悔,又似愛憐,跟之前的兇態判若兩人。

    “今天是我們成親的日子,安兒,你要開心一點,苦着個臉,是爲師欺負你了嗎?”

    雲安道:“沒……師尊沒有,只是師尊爲什麼突然這樣對我……”

    雲安想要問的話還沒出口,就被鳳天伸出的白嫩柔指堵住嘴,“安兒,不要問這麼多好嗎,我們十年沒見了,你就一點不思念爲師嗎?”

    “……思念”,雲安答道。

    “真話?”

    “師尊,我說的是真話。”

    “語氣不要那麼生硬……我知道你說的是假話,就像從前一樣,你永遠在騙我。”

    鳳天瓊鼻呼出的氣,吹在雲安的髮根上,讓他的頭皮有些發麻。

    雲安正不知如何答話。

    鳳天忽然將他的面紗揭開,走到跟前,低下螓首,將臉貼近,直到彼此的鼻尖已經碰觸到一起。

    看着眼前熟悉的容顏,她的一生都在爲之思念,曾經短暫的美好,卻被人銘記了數萬年。

    或許,那本不是相戀,只是她一廂情願。

    鳳天怎麼思想,雲安自是不知的,近距離看着這張絕美的容顏,眼前總是不自覺浮現她凶煞的樣子。

    兩人保持這樣的姿勢,佇立良久,鳳天才開口。

    “安兒,我們用膳去罷。”

    鳳天拉着雲安的手,走到靠近殿門處的圓桌,拉開桌椅坐下,膳食上官婉早已囑咐人送來。

    圓桌上,一道道菜雜然陳列,清蒸聖龍,紅燒獅子頭,玉蘭蓮花膳,羅浮神仙醉,菜色仙酒俱全,飯香陣陣撲鼻。

    鳳天見雲安不動,便着銀白筷子夾了一塊紅燒獅子頭放入了他的碗中,催促他快喫。

    雲安只得吃了。

    隨後,鳳天又往兩人面前的兩個玉盞中倒入羅浮神仙釀,白色酒瓶的瓶塞甫一打開,便有醉人酒香飄蕩而出。

    “嗶嗶——”

    響聲不斷傳來,很快兩人面前的玉盞便盛滿了。

    雲安端起玉盞要喝,卻被鳳天伸出秀手攔下,“安兒,你我還未喝交杯酒,如何就要先喝?”

    隨後,兩人飲了交杯酒。

    鳳天的輕嘆一聲,獨自站起身來。

    看着這滿園春色,一朵朵仙花奇葩初綻,皆是生機勃勃,她狹長鳳眸中流露一抹落寞。

    用完膳後,兩人便上了軟塌歇息。

    時間一天天過去。

    帝宮的人自從女帝結婚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衆人也不知她去了何處,更不敢胡亂言語這等有大法力的大能。

    ……

    落鳳嶺。

    這裏高山險峻,山路蜿蜒數千裏,加之林麓幽深,有飛禽走獸,更有靈蛇騰霧,尋常百姓人間根本不敢靠近此地。

    自然也無人知曉,此處最高的高山之上,有一間竹屋,竹屋中住着一男一女。

    她們已經來此住了九年之久,這已是第十個年頭。

    若是有人知曉,必然稱羨,只因這二人不問世事,朝遊北海,暮宿蒼梧,每日間,過得都是神仙般的日子。

    也是這一年開始,這家的女主人連日間,總在日落時分眺望着遠處的孤鳥,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男主人問她,她卻也不說,只是強做歡顏,盡糊弄過去。

    日子一天天過去,女主人有時總趁着男主人睡着時,獨自望着他的睡顏,在心中發出一聲聲輕嘆。

    朔雪紛飛,寒冬凜冽。

    這是山上那對男女來此渡過的第十個年頭。

    忽有一日,吼聲沖霄,宛如天神在發怒。

    落鳳嶺處,連綿的十萬大山盡皆被那天神的咆哮之音,震成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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