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陸少軒,你去洗澡吧。”

    男人始終盯着手裏的照片和日記,好一會兒纔開口:“如果是你,你會選擇獨自生下孩子,然後把孩子帶走嗎?”

    南魚:……

    莫名其妙的問題,都把她問得心跳有些不穩。

    她清了清嗓子:“不知道,要看當時的情況來決定,我現在無法回答你還沒有發生的事情。”

    “如果她當初沒有病重,我還是陸少軒嗎?”

    他又是一句雲裏霧裏的話。

    不過南魚這回聽懂了,她笑了笑:“你就是你,叫陸少軒是你,叫陳少軒,張少軒,你這個人還是你,不會因爲你的名字而改變。”

    她邊說邊幫他將乾淨衣服拿出來疊在牀邊。

    自從他們之間提到離婚,這種事情南魚就不做了。

    她也是有尊嚴的,在他面前,這樣的小事都成了決心的細節。只不過今天有點特殊,她覺得現在的陸少軒有點孤單無助,像個被父母拋棄的孩子。

    罷了,不就是幫他拿衣服嗎?

    放好衣服,她又催促道:“時間不早了,趕緊洗了澡去睡覺吧,有什麼事情咱們明天再說。”

    話音剛落,他伸手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裏。

    她站着,男人坐着,他剛好將臉貼在她柔軟的肚子上。

    隔着薄薄的柔軟的睡衣,他的呼吸那樣溫熱,腰間的大手緊緊扣着,彷彿一鬆開懷裏這個小女人就會消失不見。

    南魚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髮:“怎麼了?”

    “其實我都記得。”陸少軒悶悶地來了句,“我記得她不是我親生母親,我也記得從前和親媽在一起的一些片段時光。後來很多時候我都不願意承認,我……是有點怨她的。”

    “誰?你的親媽?”她很快反應過來。

    “嗯。”他閉上眼睛,“爲什麼選擇揹着我爸把我生下來?她明知道自己一個單身女人這樣做的風險!她真的一點都不考慮我的感受嗎?”

    南魚張了張口,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安撫。

    和陸少軒比起來,她的童年就美滿幸福多了。

    哪怕那些記憶已經模糊,但留在她心底的溫暖和肯定從未離去,她很清楚她的父母——南嶽和沉暖玉對她深愛無比。

    但陸少軒就不一樣了。

    幼年的顛沛流離讓他自小就沒有安全感,難以想象,那樣小小的陸少軒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要揹負親生母親的離世,還要習慣適應周圍的一切。

    她微微閉上眼睛,除了輕輕的撫摸,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被他抱着滾進大牀。

    呼吸纏綿,卻沒有想象中的迤邐誘惑,有的只是雙方依賴的溫柔,他們像是兩隻小獸互相溫暖,誰也不願鬆開。

    陸少軒最終在她懷中睡着了。

    等他呼吸綿長沉穩之後,她才慢慢從他身邊抽離。

    看了一眼放在旁邊的照片和日記,她輕輕把這些收好。

    一不小心,一張照片從日記裏滑落,她下意識地撿起來,剛好看見照片後面的幾行字。

    ——這是我唯一能做母親的機會了,我不想放棄,起碼有他在,證明我曾經來過這個世界。少軒,媽媽愛你。

    突然,心頭被重重撞了一下,一股暖流混合着酸澀瞬間蔓延。

    她趕忙收起照片,目光看向躺在大牀上的男人。

    怎麼辦,越發不捨了……

    這一夜,陸少軒沒有睡在沙發上,睡到半夜甚至緊緊抱着南魚。她被他的體溫熱到幾次睜開眼,但最終沒有掙脫。

    一覺醒來,已經日上三竿。

    兩人洗漱收拾後去餐廳,陸夫人早已準備好了早餐。

    陸雪兒一見哥哥嫂子來了,騰地一下站起身:“哥,嫂子,快點坐這邊來,媽弄了你們愛喫的。”

    那模樣緊張討好的,生怕陸少軒張口說要離開陸家。

    南魚有點哭笑不得,跟往常一樣走過去幫忙端碗佈菜:“你怎麼還在家裏?”

    “我、我今天想等哥哥一起去公司。”

    陸雪兒纔不會說自己是怕陸少軒跑了,所以特地等在這兒的。

    陸少軒端起碗,淡淡地來了句:“你就算跟我一起去公司,遲到要扣的薪水一個子也不會少。”

    陸雪兒眼睛頓時一亮:“沒關係。”

    一家人喫着早餐,喫完後,陸少軒說:“媽,我們先走了,今天小魚兒還要去宋家一趟,我們時間有點趕,晚上不一定回來喫飯。”

    陸夫人的手輕輕一顫,聲音有些發抖,但卻暖意融融:“知道了。”

    三人一齊坐進車裏,陸雪兒死死扒着南魚不放,目光時不時盯着前排開車的陸少軒。

    南魚被她纏得有點哭笑不得,壓低聲音問:“你這是幹什麼?怕你哥跑了?”

    陸雪兒滿臉緊繃,如臨大敵:“當然了!”

    “怕什麼?他要是跑了,陸氏集團就是你一個人的了,你是陸家唯一的大小姐,這麼好的事情不該偷笑嗎?”南魚玩心大起,故意逗小姑子。

    陸雪兒瞪了不靠譜的嫂子一眼:“好什麼好?我是管理公司的那塊材料嗎?要沒有我哥在前頭擋着,就靠我一個人,那陸家不是完了?我最大的目標就是跟在我哥身邊,當個公司高管什麼的,我纔不要管整個陸氏集團呢!”

    她振振有詞,壓低的聲音裏透着斬釘截鐵。

    這個回答並不讓南魚意外。

    陸雪兒本身沒什麼壞心,就是性子跋扈,單純囂張了一點。

    她根本不會打歪主意,更不會把陸少軒視爲對手。

    南魚一陣感慨。

    陸夫人果然坦蕩,說到做到。

    當初選擇留下,成爲陸少軒的養母,那她就言出必行,將他視爲自己的親生兒子。如果不是這樣,陸雪兒怎麼可能對大哥如此依賴?

    這一份氣度讓南魚敬佩不已。

    她不由得自問,如果是自己的話,真的能做到和陸夫人一樣嗎?

    另外一邊的陸家,幫傭正在收拾房間。

    女傭匆匆而來:“夫人,少爺房間裏的東西咱們不好動,您去看看吧。”

    陸夫人進了陸少軒和南魚的主臥,她一眼就看到牀頭櫃上擺着的日記和照片。

    她眼前一熱,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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