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裏的陽光那樣溫暖，但還是化不開街道上的積雪。
進入冬日的第一個星期就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的雪。
氣溫驟降，孩子們倒是開心了，可把大人們忙了個人仰馬翻。這樣的季節裏出門都是難事，更不巧的是，南魚的產檢就約在這一天。
一大早，陸少軒就起牀了。
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地打，他要求務必將南魚今天必經之路上的積雪全部弄乾淨，地面上連殘冰都不準留。
南魚慢吞吞地起身穿衣服，聽到這話忍不住想笑：“你就別爲難人家了，現在路上人來人往的，積雪肯定已經清理好了，哪裏還需要你特別安排人手過去。”
“萬一摔倒了呢？萬一輪胎打滑呢？我就是不想有這種意外，所以才讓他們去準備的。”
她才說了一句，陸少軒有好多句等着她。
從房間到樓下餐廳，這傢伙的嘴巴就沒停下來過。
她受不了了，伸手捂住他的雙脣：“安靜一點，我想好好喫頓飯。”
一旁的陸夫人見狀，忍俊不禁：“也就小魚兒能製得住少軒了，就該這樣。”
耳邊總算清靜了，南魚喫完了早餐，和陸少軒一道出門去醫院。
兩個小時後，產檢結束，他們打道回府。
半路上，南魚餓了。
沒辦法，這是懷孕之後帶來的副作用之一，她餓得很快。一覺得餓就要喫點東西，否則會難受一整天。
陸少軒急忙將車停在路邊，衝進一家便利店。
望着他的背影，南魚不由得眉眼彎彎，好笑極了。
她的目光看着車窗外。
道路兩邊還是能看見雪白的積雪，陽光金燦燦地照在上面，一片熠熠生輝。她眯起眼睛繼續往旁邊看，突然眼神一凝，笑容也漸漸消失了。
她看見了一個老熟人。
積雪旁邊有一個垃圾桶，垃圾桶的側邊有個蜷縮在一起的女人。
是南姝。
要不是認得南姝臉上那噁心的傷疤，她也不會一眼就認出來。
仔細算算，之前的事情也已經過去四五個月了。
她冷冷凝視着對方，吩咐司機將車開到垃圾桶的旁邊。
車窗落下一半，她笑看着南姝：“好久不見了，南姝。”
那個女人正抱着身子，被凍得瑟瑟發抖，冷不丁聽見這一聲，她嚇了一跳，木木地轉過臉來對上了南魚的眸子。
她瞳仁一緊：“是你。”
“南大小姐好像過得不怎麼樣，哦對了，你已經不是什麼南大小姐了，南家已經破產了，南向天被抓，你母親回到孃家後很快改嫁去了外地，就把你一個人丟在了桃城。”
南魚淡淡說着這幾個月來南姝經歷的一切，彷彿毫無感情。
“你、你你……”南姝激動起來，“要不是因爲你，我怎麼可能落到今天這幅田地！！”
“說對了，就是因爲有我，所以你才這麼慘。”
南魚滿意地看着她渾身狼狽，宛如乞丐的模樣，“我很高興看到你這個樣子，這讓我體會到什麼叫惡有惡報。”
南姝很想衝上來抓花這張臉。
幾個月不見了，南魚依然那麼美。
只是她的臉頰略顯圓潤，在陽光下越發如珠如玉的美好，讓人心生嫉妒，又不得不承認她的美麗是那樣無與倫比。
這些天在街頭流浪，熬過了多少艱難困苦。
天冷了，她差點沒凍死在路邊，這些天更是靠着喫積雪和垃圾才活下來的。
望着與自己已經截然不同的南魚，她心頭涌上一層絕望。
“南魚，求求你救救我吧，給我點錢，就當是可憐可憐我……我現在已經身無分文，無處可去了！你要是再見死不救，我肯定會橫死街頭的！”
南姝邊說邊跪在冰冷的地上，不住地對着南魚磕頭。
南魚冷眼看着她，眼神迷離：“我剛到南家的時候，曾經也這樣求過你們，只不過我當時沒有下跪，還以爲你們真心收養我，是想讓我成爲你們家的一份子，呵呵。”
她從包裏抽出一疊百元大鈔丟給南姝：“拿去吧。”
南姝瘋狂地趴在地上撿錢。
陸少軒回來了，見到路邊趴在地上的女人不由得一陣厭惡。
他坐進車裏，將剛買來的食物送到南魚手裏：“她怎麼會在這兒？”
“不知道，我們回家吧。”
她喫着香噴噴的包子，覺得肚子填滿了，整個人都開心。
趴在地上撿錢的南姝將一疊鈔票塞進懷裏，等她擡眼時，早就沒有那輛車的蹤影。
“哈哈，我有錢了，我有錢了！！”
她一邊笑一邊叫，“我要你們看看，我還是從前那個南家大小姐！”
南姝衝到附近的酒店就要住宿。
她受夠了在街頭挨餓受凍的日子，一點都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換成從前，像這樣連星級都沒有的酒店她根本不會看在眼裏，但如今不一樣了，她要飽飽地喫上一頓，再洗個熱水澡，然後再蒐羅到之前那些藥材將臉和身體恢復原狀。
沒錯的，她一定可以的。
“哼，那個臭婊子那麼囂張風光，憑什麼？”南姝躺進了酒店房間的浴缸裏，滿足極了。
南魚給的錢只夠她在這裏住上三天而已。
但南姝纔不管，她覺得現在好，以後也一定會好。
躺在浴缸裏，她享受着四周的溫熱，不由得開始回憶從前。
想到南向天，她恨得牙癢癢；想起母親，她又是一陣憤怒；現在她獨自一人，只要給她機會給她時間，她一定能東山再起的！
不知爲何，南姝就是這麼有自信。
浴缸裏的水太舒服了，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享受到這種舒服。
舒服到她快要睡着了。
水漫過了她的臉，她的鼻子……她驟然驚醒，突然發現自己動不了了！驚慌失措之下，她連着嗆了好幾口的水，發現自己被硬生生吸在浴缸底部，明明距離水面也就不到一分米，她卻怎麼都無法呼吸空氣。
她張開嘴要呼救，更多的水灌入她的口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咕嚕……咕嚕……
十幾分鍾後，浴缸裏一片平靜。
回到家的南魚美美地睡了個午覺，起來時，小六已經將消息發到她手機上。
“是嗎……淹死了，泡在浴缸裏，卻不小心啓動了按摩程序，被牢牢吸在浴缸底部，就這麼——淹死了。”
她眼神微微一動，冰雪之意氾濫成災。
“呵……便宜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