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收斂情緒,淡淡地說了一聲“請進。”
門被推開,江姝嫿出現在他視線裏。
目光相碰,只一秒,她垂眸。
疏離客氣的嗓音響起,“傅院,打擾你一下,我想問問我哥還要幾天才能出院?”
傅斯年俊臉遽然一冷。
盯着江姝嫿,沉聲問,“你喊我什麼?”
江姝嫿面不改色地保持距離,“這裏是醫院,你是院長,不是嗎?”
“看恢復情況。”
他冷着臉,回答得官方。
江姝嫿又問了幾個問題,都是關於江凱的。
傅斯年一一回答,態度和她一樣,疏離淡漠。
江姝嫿對他深深一鞠躬。
態度恭敬感激,“傅院長,謝謝你幫我救出哥哥,還他的清白和自由。”
“口頭上謝?”
傅斯年俊美的眉眼染上一絲嘲諷。
江姝嫿無視他的嘲諷,平靜地說,“我哥說,等他出院之後,請傅院你喫飯,以表謝意。”
“我沒時間。”
傅斯年傲驕拒絕。
低眉,從抽屜裏拿出一張卡給她,“這張卡你拿着,晚上十點之前,自己搬過去。”
江姝嫿看着他手裏的卡,默了兩秒問,“我搬去哪兒?”
畢竟,他之前說過,娶她是爲了讓她照顧他母親一輩子。
他們之間,除了仇恨,沒有別的。
她還真不知道是哪兒的。
傅斯年的臉色在她的問話裏,又冷了一分。
“我家。”
“我哥現在需要人照顧,我……”
“江姝嫿,江凱的流程還沒走完。”
赤果果的威脅。
警告她不要過河拆橋。
江姝嫿垂了垂眸,再擡眼時,眸底情緒難辨,“好,我搬,但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傅斯年眉峯微凝,“什麼要求?”
江姝嫿收起假笑,“我不想影響我哥養傷。在我想好怎麼告訴他之前,你不要跟他說。”
“不要說什麼?”
傅斯年面無表情,假裝聽不懂。
江姝嫿咬牙,“不要說,我們的關係。”
“想跟我玩隱婚?還是覺得嫁給我,很丟你的臉?”
江姝嫿看着傅斯年那張噙着嘲諷和慍怒的俊臉,想着自己的計劃,心尖處微不可察地疼了一下。
冷漠的聲音染着一分自嘲,“是我高攀不上,我是你的仇人。”
“……”
她的話音落,傅斯年的表情有幾秒的凝固。
而後起身,快步來到她面前,關門落鎖,將她纖細的身子抵到門框上……一系列的動作快到江姝嫿來不及反應。
脣就被男人粗暴地攫住。
江姝嫿掙扎了幾秒,便僵滯着身子,任由他掠奪。
感覺到她的僵硬,傅斯年反而覺得無趣,放開了她的脣。
只慍怒地凝着她,“江姝嫿,你既然知道自己欠了我,就乖乖搬過去,履行一個妻子的義務。”
“什麼義務,照顧你母親嗎?”
江姝嫿揚着泛紅的小臉,眸底噙着譏諷。
那是他用着嘲諷仇恨的語氣說過的話。
傅斯年俊臉陰沉,“我母親不是誰都有資格照顧的。”
所以,她是應該感到榮幸?
還是她應該有自知之明,只有白雨寧纔有資格照顧他母親。
傅斯年有自己的住處。
他的別墅也在半山,宜苑旁邊。
宜苑是當年他父親建的,取名她母親溫淑宜的宜字。
傅斯年住的別墅,也是他父親送他的生日禮物,當時的名字,是他取的。
嫿苑!
他生日那天,卻遭受鉅變。
這麼多年,別墅的牌匾一直不曾換過。
嫿苑沒有固定的傭人,都是定時來打掃。
平時裏,傅斯年獨居。
空蕩的別墅,沒有半絲煙火氣。
從一樓到二樓,江姝嫿沒有把自己的行李搬進主臥,而是選了一間客房。
下樓進廚房,她打開冰箱,拿出裏面的食材。
做了三菜一湯。
傅斯年像是算着時間回來的。
她端着最後一個飯菜從廚房出來的時候,他就朝玄關處走來。
柔暖的光線刻畫出他清雋的眉宇,身軀頎長挺拔。
視線落在江姝嫿身上,片刻的停留。
他好看的眉頭蹙起,直接拿起藥箱,對她喊,“過來。”
放下菜,江姝嫿猶豫了下,走到客廳沙發前坐下。
傅斯年脫了她的鞋襪,骨節分明的長指握着她的腳踝,幫她換藥。
手機鈴聲響。
看見來電,江姝嫿眸色微微一變。
在傅斯年擡眼看來時,不着痕跡地掛斷。
“你先去喫飯吧。”
換完藥,江姝嫿站起身,朝洗手間走。
傅斯年的目光追隨她纖細背影,直到她進了洗手間,他才收回視線。
剛纔的電話,是中介打來的。
江姝嫿沒回撥電話,而是從微信上,發消息給對方。
她不能讓傅斯年知道,她要帶着江凱離開宜城。
不再回來!
這是她多年以來,最決絕的一次。
江姝嫿心裏分不清是解脫多一些,還是不捨多一些。
回到餐桌前,專心喫飯的傅斯年涼涼地看了她一眼。
冷漠吩咐,“明天早上煮山藥粥。”
“好。”
江姝嫿拿筷子的動作一秒地停滯,而後淡定的夾菜,喫飯。
心想:最後幾天,依着他。
傅斯年不知是餓了喫得特別多,還是喫得特別慢。
明明比她先喫。
可江姝嫿放筷子時,他也才喫完。
她剛準備收拾碗筷,他就出聲阻止,“我洗碗,你先上樓洗澡。”
“……”
今晚,是他們的新婚夜。
她微怔時。
傅斯年掃了她一眼,站起身。
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嘲諷道,“別把傷口弄溼了,我可不希望外界說我娶了個瘸子當老婆。”
“……”
脣角輕抿,江姝嫿終是沒回他,沉默地走出餐廳,身後餐桌前,傅斯年的手機鈴聲響。
他的聲音飄進她耳裏。
是白雨寧打的電話。
江姝嫿屏蔽掉他對白雨寧說話的溫柔聲音,一瘸一拐的上樓。
半小時後。
江姝嫿穿着睡衣,站在二樓陽臺,看着傅斯年離開別墅。
去隔壁的宜苑。
她沒開燈,今晚沒月亮,天際星辰稀落。
傅斯年就算回頭看,未必看得見她在陽臺上站着。
何況,他並沒回頭。
前面,白雨寧在宜苑門口的路燈下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