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凱哪兒也不願意去,就要守在醫院。
這一晚,江凱便一直在江姝嫿的病牀前守着。
她睡得不好,夜裏兩三次說夢話,還哭。
江凱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短暫的夜,變得無比漫長。
直到天亮,他才趴在病牀前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江姝嫿睜開眼,看着江凱發了好一會兒呆,想到昨晚他深夜趕回來的樣子,以及他說的那些話。
她心頭又一陣酸澀。
閉了閉眼再睜開,她告訴自己,不能再那麼自私地只求自己解脫,不顧最疼愛自己的哥哥難過。
她伸手,剛摸到江凱的頭髮,他就醒了。
擡頭,對上她泛紅的眼圈,他眉峯一擰,輕聲問,“怎麼又哭了?”
“沒。”
江姝嫿扯了個笑的弧度。
卻遭到了江凱的嫌棄,“不要笑了,比哭都難看。”
江姝嫿也知道自己笑得很難看,但江凱越嫌棄,她越不承認。
“我是你妹妹,你說我難看就是說你自己長得醜。”
江凱,“……”
你笑得難看,關我什麼事。
片刻後。
江凱正了神色,“嫿嫿,早餐想喫點什麼,我去買。”
“隨便吧。”
江姝嫿本想說不喫,她是真的沒胃口。
但怕江凱擔心,到嘴邊的話,又改了口。
江凱笑,“哪兒有隨便賣,你告訴我。”
江姝嫿就歪着頭很認真地想了想,“米糕和山……粥吧。”
“山粥是什麼鬼?”
江凱故意問。
她想說山藥粥。
那是傅斯年最喜歡的粥。
也是她曾經最喜歡的。
“山藥粥。”
江姝嫿故作生氣地瞪他,佯裝不講理,“你現在去買,我起來洗漱了就要喫。”
江凱就喜歡看她任性的樣子,“好,我現在就去買。”
他站起身,離開病房前,又叮囑了她兩句。
有事就打她電話。
江姝嫿昨晚把手機關了機,後來也一直沒開機。
江凱出了病房,她才摸過手機開機。
一連串的消息提示聲,江姝嫿看了兩條,猶豫幾秒後,她點開傅斯年發來的消息。
——嫿嫿,我知道你不想見我,在真相查明之前,我會江凱陪着你。
她眸底漫進一層氤氳霧氣。
吸了吸鼻子,繼續往下看:
——我現在去機場接陸戰,你就算不信我會還你清白,也要相信陸戰的爲人。不要再做任何傷害你自己的事。
江姝嫿擡手抹了把眼淚。
收起手機,她下牀,進去洗手間洗漱好,江凱還沒有回來。
打開病房的門,江姝嫿對守在走廊上的周木說,“我要去看溫阿姨。”
“好。”
周木打量着江姝嫿。
見她的臉色比昨天好了一點。
他心頭暗暗鬆了一口氣,江姝嫿沒事,他家爺就能好好的。
“少夫人,請跟我來。”
周木帶着江姝嫿到重症監護室樓層,又讓護士帶她換了無菌服,才進去病房。
溫淑宜身上插着管子,頭上包着紗布。
像是睡着了,可是,江姝嫿只要一想到她被推理三樓的那一幕,就心痛得無法呼吸。
上天對她太不公平了。
那麼溫柔善良的一個女人,年紀輕輕就因失去摯愛而精神失常。
“溫阿姨,對不起。”
江姝嫿蹲在病牀前輕聲道歉,都是因爲她,溫淑宜纔會變成這樣。
“我一定找出害你的人。”
許久後,江姝嫿站起身。
因爲蹲得太久,她腿麻了,艱難地走到門口,開門,看見外面站着的男人,臉色微變。
空氣似突然被抽離。
江姝嫿一手捏着門把,一手攥緊成拳。
眸色複雜地看着五官線條冷硬的男人,他眼神太過深邃,她看不懂。
“我給你帶了早餐。”
男人開口,嗓音低沉。
江姝嫿的心口莫名地就發燙。
“我哥去給我買早餐了。”
“買的沒有自己做得乾淨。”
傅斯年伸手過去扶她,被她躲開,他眉峯輕凝了下,沉默地蹲下身去。
“傅斯年。”
江姝嫿的聲音微變了調。
她骨節分明的大掌捏着她,嗓音低緩溫柔,“按摩穴位能緩解你的腿麻。”
他看出來了。
江姝嫿的瞳孔縮了縮,身子僵硬地站在那裏。
低眉看着他的短髮。
“你不是恨我嗎?”
她打破沉默,也打破彼此間難得的寧靜。
傅斯年沒擡頭,手上的動作都沒停一下,只是聲音清清淡淡,“一開始,我是誤會了你。但後來一梳理,我就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
“是我害了溫阿姨。”
江姝嫿不能否認,溫淑宜是因她而受傷。
差點沒了命。
雖不是她所爲,但那人是冒充的她。
溫淑宜是把那人當成了她,纔會上當。
“張麗平有跟你聯繫嗎?”
幾分鐘後,他站起身,比她高出近一個頭的修長身軀罩下一道陰影,將她籠在他的氣息中。
“沒有。”
“先去我辦公室喫早餐。”
傅斯年說着,霸道地抓起她的手,握在掌心。
江姝嫿想掙扎,但他力道重,她掙扎不開。
不管心多痛,傷多狠,一面對這個男人,她所有的骨氣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被他拉到辦公室,按坐在沙發前,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是江凱買早餐回來不見她的人,擔心她。
得知她在傅斯年的辦公室,江凱沒再說什麼,掛了電話。
“我不是去接陸戰嗎?”
掛了電話,江姝嫿問把小籠包遞到面前的男人。
傅斯年嗓音溫和,“我讓別人去了,陸戰會直接來醫院。”
對上他的目光,江姝嫿瞭然他這句話的意思。
果然,聽見他說,“陸戰一會兒要問你一些問題,你不用緊張,實話實說就行。”
“你知道是誰要害溫阿姨嗎?”
江姝嫿接過小籠包,實在沒胃口咬下去。
傅斯年蹙眉,不打算再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又拿起一個小籠包,直接喂到她嘴邊。
霸道地說,“先喫早餐。”
江姝嫿真的不再說話,就算沒胃口,也勉強自己吃了三個小籠包。
又把一小碗山藥粥喝下肚。
擡頭,傅斯年正盯着自己。
也是不防她會突然地擡眼,他眼底的寒意未來得及完全收起。
她的心似突然被冰針紮了一般,一股冷意交織着痛意蔓開。
心裏悲哀地想着:他嘴上說的信她,終究只是說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