瞟了眼病房方向後，問邵文宇，“外公是不想嫿嫿再和傅斯年有任何糾葛嗎？”
邵文宇的眉頭皺着，伸手摸了摸煙。
但想到什麼，又沒掏出煙來。
嗓音微沉地道，“傅斯年馬上要結婚了，傅老爺子也並不喜歡嫿嫿。”
他們邵家的女兒又不是多差，沒有理由去被人嫌棄。
邵文宇見過傅老爺子幾面，那是一個固執不講理的老頭子。
他答應了爺爺，一定會照顧好嫿嫿和兩個小寶貝，不讓她們母女三人受欺負。
“我回頭跟江凱通個電話，問問他願不願去帝都發展。”
石臨陸點頭，“這樣也好，江凱若是在宜城，嫿嫿免不了要去那邊，同一城市和不同城市遇到的機率，還是不一樣的。”
-
病房裏。
玖玖和柒柒難過地抹着眼淚。
邵老爺子讓兒子把她們兩個帶出去，他還要跟嫿嫿說幾句話。
兩小隻很乖地點頭，跟着邵父一起出去病房。
只剩下江姝嫿陪着邵老爺子，邵老爺子邊咳嗽，邊堅持說，“嫿嫿，外公這輩子的心願就是找到你媽媽……如今見到你和兩個小寶貝……我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
“外公，我去喊醫生。”
江姝嫿紅着眼眶，見老爺子如此難受，她起身就要按呼叫鈴。
“別。”
邵老爺子阻止她。
渾濁的眼裏，滿是慈愛，“我的病我自己知道，嫿嫿，我跟阿宇交代過，以後他會護着你。”
“外公……”
江姝嫿輕輕給咳嗽的邵老爺子拍背，眼淚滑落眼眶。
邵老爺子卻打斷她，“你先聽外公說。”
再不說，他就沒機會了。
江姝嫿咬着脣，輕輕點頭。
聽邵老爺子說，“傅斯年被傅家老頭兒刪了記憶，你對他就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
“嫿嫿，你跟外公句說實話……咳……你還喜歡他嗎？”
江姝嫿淚眼朦朧，哽咽地回答，“不喜歡。”
“那，我就放心了。”
邵老爺子擔心她念着一個忘了她的男人，看着那個男人娶別的女人。
“去……把文宇他們都叫進來吧。”
“好。”
江姝嫿打開病房喊人。
邵家的晚輩們，都在走廊上等着。
人到齊後，邵老爺子艱難的目光從衆人身上一一掠過。
然後笑着離去。
邵父讓衆人不要哭，老爺子生前最不喜歡誰哭哭啼啼。
經他這麼一說，連玖玖和柒柒也只是無聲落淚，沒有哭出聲。
江姝嫿看着病牀上的閉着眼睛的外公，跟睡着無異。
她眼前浮現出當年第一次見他時的情景，心頭又一陣的疼痛。
一隻溫暖的大掌搭上她肩膀。
邵文宇的聲音溫柔地響在旁邊，“嫿嫿，爺爺說他不放心奶奶和姑姑，他這樣離開，比被病痛折磨來得好一些。”
話雖這樣說。
可江姝嫿明明看見邵文宇臉上的淚痕。
邵家雖然是個大家族。
但家族成員都很團結友愛。
沒有其他豪門世家的鉤心鬥角。
不僅是邵文宇和石臨陸，就是其他旁枝兄弟姐妹和長輩，對江姝嫿母女三人，也很好。
這讓之前經歷了太多世俗冷眼的江姝嫿倍感溫暖。
江凱是凌晨趕到帝都的。
一見到江姝嫿，他就給了她一個擁抱，拍着她的背安撫她，讓她不要太難過。
邵文宇的手機響，他對江凱和江姝嫿說了一聲，便出去外面接電話。
“我聽阿凱說了才知道……”
邵家沒有通知傅斯年。
只是告訴了江凱。
但江凱在緊要關頭去帝都，精明如傅斯年，幾句話，就套出了原由。
“你工作忙，不用特意過來。”
邵文宇的拒絕，已經很明顯了。
可傅斯年卻好像聽不懂，“再忙我也要去送邵老最後一程的。”
“……”
邵文宇好看的眉頭皺緊了一分。
但又不能直說，我們不希望你來。
以着傅斯年的精明程度，他若是真直說，對方豈能不生疑。
阻止的話無法再繼續。
結束通話後，邵文宇點了根菸。
-
此刻宜城。
傅斯年讓周木訂最近一班飛往帝都的機票。
他自己盯着手機屏幕，眸底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麼。
這幾年，他覺得自己和邵家的關係不錯。
卻不曾想到，邵老爺子離世，他們都不通知自己。
是什麼原因，讓邵家突然對自己疏遠。
總不會是因爲邵老爺子離世，他們用不到自己了吧。
“周木，你說邵家爲什麼不通知我？”
去機場的路上，傅斯年問開車的周木。
周木愣了幾秒，才尷尬地回答，“爺，我也不知道。”
傅斯年斂着眉眼，修長的手指微微彎曲地輕叩桌沿。
幾分鐘後，他莫名其妙地又問出一句，“你知道嫿苑的名字怎麼來的嗎？”
“爺，我不知道。”
周木差點打偏方向盤。
下意識地加重力度。
傅斯年失去關於江姝嫿的記憶五年，從來沒問過，嫿苑的名字怎麼來的。
今晚卻突然問起這個。
他嚇得心臟要跳出來。
“調查一下，江姝嫿是怎麼從當年的自焚於家中變成了出國的。”
“爺。”
周木聽見自己的聲音帶着輕微的異樣。
但他顧不得這麼多，緊張地問，“你怎麼突然想起來調查江姝嫿了，她跟我們又沒關係。”
“哪來那麼多爲什麼，讓你查，你查就是。”
傅斯年突然就沉下了臉，語氣冷冽。
周木不敢再問，怕說多錯多，“是”。
車廂內再次陷入安靜。
傅斯年掏出手機，翻到陸戰的電話號碼，他猶豫了下，又退出。
現在半夜三更的。
還是等到明天白天，抽時間再給他打電話好了。
當年的案子，是陸戰負責的。
江姝嫿這次回宜城，不知陸戰知不知情。
若是知情，他應該會跟自己提起。
若說不知情，陸戰的消息一向靈通，不應該！
凌晨三點。
邵文宇和石臨陸非得讓江姝嫿，石臨歡兩個女孩子去休息。
石臨歡昨晚沒睡好，便沒有拒絕。
拉着江姝嫿從靈堂出來，江姝嫿的手機鈴聲就響起。
她讓石臨歡先上樓，她接個電話再去休息。
電話是傅清陽打來的，他已經得知了邵老爺子去世的消息，說這會兒正趕往機場。
“嫿嫿，你身體不好，不要熬通宵，去休息一會兒。”
手機那頭，傅清陽溫聲叮囑。
江姝嫿說自己正要去休息，傅清陽便掛了電話。
收起手機，她深吸了一口氣，上樓。
她背影消失在樓梯轉彎處的時候，一樓玄關，傅斯年修長的身影從外面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