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姝嫿被他的話問得一怔。
映着他英俊五官的清眸微微睜大地看着他,否認的話到嘴邊。
想到早上突然出現在醫院的傅老爺子和傅兮鳳。
以及傅清陽回帝都之前跟她說的,傅老爺子正在幫傅斯年物色門當戶對的名門千金。
她脣微張,一個單音字符“嗯”便溢出。
傅斯年凝着她的眼底色澤轉沉轉暗。
近在她耳畔的氣息遠去,他挺拔的身軀坐直。
輕嗤道,“你倒是不記仇。”
“……”
江姝嫿沒接話。
傅斯年不知怎麼就心情晴轉陰,嘲諷地說,“你五年前出國早,不知道當年那起案子的真相,你會被調包,也有我二叔傅辛的功勞。”
“我知道。”
江姝嫿的聲音很輕,很淡。
傅清陽出國找到她,就跟她說了。
傅斯年的臉色變得難看,五官線條冷硬,周身氣息都冷了。
“知道你還跟他在一起?”
“有罪的人是傅辛,又不是他。”
江姝嫿平靜地看着傅斯年,“我被你和白雨寧恨了十幾年,知道那種滋味,所以,不想再去恨傅清陽。”
車廂內的氣氛驀地僵滯。
傅斯年轉頭,看着江姝嫿的目光又深又沉。
“我恨了你十幾年?”
“是。”
“我怎麼不記得。”
他冷笑。
他對她沒有印象。
江姝嫿的臉色變了變,在他銳利的眼神下,她硬着頭皮說,“你當然不記得,那些年,除了白雨寧,你還記得幾個異性的名字?”
傅斯年被江姝嫿的話噎住。
青黑的臉轉過去,沒有說一個字。
他很認真地想了想,除了白雨寧,自己確實不記得別的女人。
包括她江姝嫿。
可是,她的話讓他的心裏很不舒服。
說不出來那是怎樣一種感受。
車子上路,傅斯年的聲音才又再次響起,“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回醫院吧。”
江姝嫿不想跟傅斯年生氣。
在心裏嘆了口氣,她語氣稍微緩和了些說,“我去看看萌萌再回家。要不你把車開回家,一會兒我再開回醫院。”
這樣一來,他可以早點休息。
他們喫早餐的地方,離醫院也不算近。
傅斯年轉過頭來看她一眼,又轉過去看着前方路況。
指節分明的大掌掌控着方向盤,“不差那點時間,我先送你回醫院,等你看了於萌萌,再送你回家。”
“……”
她拒絕的話還沒出口,就被傅斯年堵了回去,“不要說什麼不用麻煩我之類的話,你昨晚已經麻煩我了。”
江姝嫿一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的表情。
片刻後,把臉轉向窗外。
接下來的一路,傅斯年沒有再跟江姝嫿說話。
一直專注地開着車。
電話響了兩次,他也沒接。
江姝嫿看着車窗外的景緻,發着呆。
和這個男人之間,有太多的回憶。
美好的,悲傷的,仇恨的……
所有的回憶如今都只剩下她一個人還記得,她心裏說不難過是騙人的。
可是,他忘了就是忘了。
現在這樣,也挺好。
車子到醫院,一下車,周木就迎上來。
對傅斯年說,“爺,於萌萌女兒的事上熱搜了。”
傅斯年看向江姝嫿,她一臉懵。
夜裏一直陪着於萌萌沒有看手機,早上手術結束,又跟傅一起去喫早餐。
也沒有刷手機。
她並不知道這事上了熱搜。
不過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網絡信息時代,好的不好的事,都傳播得快。
江姝嫿拿出手機,隨手點開一個APP,便看見於萌萌母女被欺負的視頻。
當時已經亮了路燈,拍攝的人像是站在馬路對面拍的,雖然視角距離有點遠,但拍得還是很清晰。
這樣惡劣的事件,一經上傳網絡,便熱度和罵聲空前。
“多安排些人,不要讓人打擾她們母女。”
傅斯年眉目沉涼,語氣淡定。
周木立即回答,“已經安排了,陸局說他也會讓人過來。”
傅斯年轉而對江姝嫿說,“就算是有安保人員和警察雙重相護,這幾天的人也是少不了的。”
“嗯。”
“她們見不到於萌萌,見到你肯定也會抓着你各種打擾。你要是喜歡清靜,就現在我送你回家。於萌萌那裏,不會有事。”
他猜測,江姝嫿不想被人追問當年的那些事。
而她和於萌萌是閨蜜,這不是什麼祕密。
“我自己開車回去。”
“周木,你把江小姐安全送到家。”
她不想他送,傅斯年不勉強,轉頭吩咐周木。
“是,爺。”
周木恭敬應下。
江姝嫿給於萌萌發了一條消息,告訴她,自己有事要回帝都。
於萌萌立即打電話過來。
“嫿嫿,你回了帝都,還會再回來宜城嗎?”
“會來的,只是時間上,不太確定。”
“好,那你注意安全。”
“嗯。”
“我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你,但我會記着的。”
“照顧好你自己和心心,不用跟我說什麼謝。”
江姝嫿和於萌萌通完電話,傅斯年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地響起,“你今天就要回帝都了?”
她心虛地眨了下眼。
繼而淺笑道,“是的,我十一點的航班。”
“……”
傅斯年不說話。
只是眼底的神色暗了暗,周身氣息染上涼薄。
盯着她幾秒後,又對周木丟出一句,“送到機場你再回來。”
便不再看江姝嫿,邁步進了醫院。
周木不知道他家爺怎麼就生氣了。
他禮貌地對江姝嫿說,“江小姐,走吧。”
江姝嫿垂了垂眸,擡眼時,已然恢復了清冷。
“萌萌那裏,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
周木和江姝嫿離開不到五分鐘。
陸戰就帶着人,趕來了醫院。
跟他們同一時間到醫院的,還有四處聞訊而來的記者。
陸戰讓人把記者們都攔在了醫院外。
他自己進去醫院,來到傅斯年的辦公室,推門進去,就見傅斯年坐在辦公桌後。
正盯着他的手機出神。
“做了一夜手術,不回家睡覺?”
他說着話,朝他走過去。
傅斯年擡眼,看着陸戰走到面前,懶洋洋地說,“睡不着。”
“情況不好嗎?”
陸戰以爲,是楊心的情況不好,他才睡不着。
傅斯年遞給他一個“你太小看哥哥了”的眼神。
指指辦公桌上的杯子,“給我接杯水。”
陸戰用舌尖抵了抵後牙槽,不太情願地端起杯子,幫他接水。
然後端到沙發那邊,給他放在茶几上。
傅斯年只好挪到沙發上坐。
隔着茶几,陸戰調侃地問,“丟下數百億的生意跑回來救完人還要回去嗎?”
“……”
傅斯年喝了水,放下杯子,纔不緊不慢地回答,“要回去。”
“今天?”
“十一點半的航班。”
他本想訂十一點的航班,但想到江姝嫿是十一點的航班回帝都。
爲了不在機場碰見,他訂了晚半小時的。
與她錯開。
“江姝嫿呢,在病房陪於萌萌,還是回家休息去了。”
陸戰修長的身軀往靠進沙發背,勾脣笑問。
傅斯年假裝看不出他語氣裏的暗示,淡漠地說,“她回帝都了。”
“喊你回來幫她救完人就走,她可真夠無情的。難怪你要回去繼續出差。”
“她十一點的航班。”
“靠。”
陸戰騰地又坐起身子,還稍稍前傾地看着傅斯年。
“跟哥哥說說,什麼情況,你跟她吵架了?”
“……”
傅斯年翻了個白眼。
陸戰不死心,“要不是吵了架,你怎麼不跟她訂同一時間的航班,或者直接先送她到帝都,再轉。”
傅斯年冷嗤,一臉的傲嬌,“我趕回來幫她救了兩條命,算是還了恩情。還有做其他的必要嗎?”
陸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