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身影挺拔地站在百年玉蘭樹下。
指節分明的長指捏着手機,英俊五官籠罩在光影裏,不走近,根本看不出他的臉色有多沉鬱。
隨意看了十幾條評論,除了踩江姝嫿的,就是誇傅清陽的。
他冷哼,這屆網友多眼瞎。
把傅清陽誇到只應天上有,人間無的地步。
退出微博,他撥出周木的電話。
手機響了兩聲,周木的聲音傳來,“爺。”
“看到微博上的帖子沒?”
傅斯年嗓音低冷地溢出薄脣。
周木被問得一愣,“爺,什麼帖子?”
傅斯年簡單地說了,末了道,“把帖子刪掉。”
“哦,好。”
頓了下,周木又說,“爺,餘小姐今晚去了傅宅陪老爺子喫飯。”
傅斯年語氣冷漠,“只要老爺子不找事,就隨他去吧。”
他和周木通完電話,準備進去別墅,就見傅清陽從別墅裏走出來。
他狹長的眸子眯起,修長的身軀站在原地未動。
傅清陽來到他面前,“堂哥。”
傅斯年挑了下眉。
淡然無波的看着傅清陽從口袋裏掏出煙過來。
他冷漠拒絕,“我不抽。”
傅清陽不在意地自己點了一根,把煙盒放回口袋。
八卦地問,“聽說堂哥和餘紫年前就要訂婚,年後會舉辦婚禮?”
“哪聽的?”
傅斯年冷冷地問。
傅清陽笑了一下,“老爺子說的,他把整個傅家的希望都寄託在你身上。希望你早點結婚,爲傅家開枝散葉。”
“你也姓傅。”
傅斯年只是隨口這麼一說。
傅清陽卻很開心,“我知道我姓傅,所以,即便老爺子不喜歡我,我還是想早點成家,讓老爺子早點抱曾孫。”
傅斯年,“……”
傅清陽說,“我和嫿嫿在國外一起生活了五年,玖玖和柒柒出生的那天晚上,嫿嫿大出血在鬼門關轉了一圈,是我提前備好了血包。”
傅斯年蹙了下眉。
他不知道江姝嫿的過去。
不只是她在國外的生活,出國前她是怎樣的,他都沒有印象。
過去二十多年,他竟然對她半點關注都沒有。
可是卻在第一眼見到她,就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傅清陽的聲音響在院子裏,“玖玖和柒柒是我看着長大的,特別是玖玖,學說的第一句就是爸爸。當時嫿嫿還玩笑地說,玖玖待我比待她親。”
說到後面,傅清陽的眼神變得溫柔。
他似乎陷進了回憶裏。
而他和江姝嫿的回憶聽在傅斯年耳裏,悉數化爲心口的悶堵。
“明知她心裏有放不下的人,你還這麼執着?”
傅斯年譏諷出聲。
傅清陽的笑容在他的話語裏一瞬僵滯。
他看着傅斯年眼底的譏諷,想着他一個連記憶都弄丟的人,不比他強。
臉色又稍稍好轉,“我執着是因爲我有信心守着她一生一世。”
“我看未必。”
傅斯年毫不客氣地打擊他,“剛纔在外面,她拒絕得很清楚,她不喜歡你。”
傅清陽坦然地迎着傅斯年的嘲諷,“堂哥不會也對嫿嫿有意思吧?”
“……”
傅斯年挑眉,不語。
傅清陽心裏有了答案。
但面上不曾表現出來,只是道,“我勸堂哥還是打消這心思得好。”
“哦,爲什麼?”
傅斯年難得跟傅清陽說這麼多話。
並且,兩人說了這麼多話,都還算冷靜。
傅清陽似乎就在等他問,他愉快的心情藏都藏不住,“堂哥那些年對白雨寧有多好,白雨寧對嫿嫿就有多惡毒,要不是嫿嫿幸運,早死在白雨寧手裏了。”
他說的不假。
但又沒全告訴傅斯年,白雨寧十次有八次陷害江姝嫿,最後都是傅斯年幫江姝嫿的。
雖然那些年,傅斯年也恨江姝嫿。
可他是愛恨交織。
傅斯年的臉色變了變。
“我怎麼不知道?”
“堂哥要裝瞎,誰也沒辦法。”
傅清陽的聲音冷了一分,似乎是爲江姝嫿抱不平,“若不是堂哥縱容白雨寧,嫿嫿當年也不會重度抑鬱。”
“……”
“堂哥要是真心把嫿嫿當成恩人,就離她遠點,別讓她想起那些不好的往事,就已經是最大的報恩了。”
“你憑什麼替她做主?”
傅斯年不屑地冷嗤。
傅清陽的眼底終於怒意浮現,“就憑她最艱難的五年,是我在守着她。而你和白雨寧帶給她的,都是痛苦的最願意想起的回憶。”
話出口,傅清陽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又立即補充道,“雖然你不曾直接參與,但白雨寧是因爲有你的縱容,纔敢去傷害嫿嫿。若非真相大白,恐怕到現在你都還不知道她是誰,她的死活你也不會關心。”
後面那句話,傅斯年自己都覺得是這樣的。
他對江姝嫿沒有記憶,她的死活,他又怎麼可能關心。
但傅斯年終究是傅斯年。
在傅清陽覺得他這番話之後,傅斯年真的會無地自容,不再接近江姝嫿。
於是轉身離開的時候。
他突然涼涼地吐出一句,“以前是以前,以後是以後。”
傅清陽腳步一步。
夜色裏回頭,目光憤怒地瞪着眉目清寒的傅斯年。
“你什麼意思?”
他問。
傅斯年挑着眉,一如既往的倨傲孤冷,“我吻過她,說過會對她負責。”
“你混蛋。”
傅清陽的話音落,拳頭跟着揮至傅斯年的臉上。
傅斯年對他有所防範,閃身僻開。
看着惱羞成怒的傅清陽,他分毫不讓地站得筆挺,“五年的時間你都走不進她的心,還有什麼臉在我面前宣誓主權。”
“要不是因爲……”
傅清陽被激怒得差點失了理智,說出是因爲他。
他想打傅斯年一頓。
可是,他不是傅斯年的對手。
雖然傅清陽也練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