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剛剛與祈戰相握的那隻手，掌心還殘留着她的餘溫，這讓他有片刻的失神，這種感覺還是第一次……
然而祈戰與他握完手後便道：“秦總日理萬機，想必非常忙吧，您忙您的，我跟吳坤打算慢慢欣賞。”
秦牧雲愣了一下，從來都是隻有他趕人的份，哪裏被人趕過？
祈戰的表現實在是令他感到新奇了，在衆人驚奇的視線下，秦牧雲破天荒地問了一句，“你覺得我的這些畫怎麼樣？”
祈戰看了他一眼，剛剛她之所以會與他握手，完全是因爲她想確認些東西而已。
他的手溫度與尋常人比低很多，手骨卻比尋常人粗大很多，不僅如此，他的心跳頻率也很慢……
面對秦牧雲的提問，祈戰看着他的眼睛平靜道：“都說一個畫家的作品就好比對方內心的鏡子，秦總的這些畫倒是非常好地詮釋了這句話呢。”
秦牧雲沒想到得到的會是這樣一個回答，他從小就被人誇讚慣了，他以爲祈戰也會像其他人一樣，對他的作品大誇特誇，可祈戰的反應再次令他感到意外。
只不過這短短几分鐘的時間裏，她就給他帶去了好幾次驚喜，這可真是……
這可真是有趣呢！
秦牧雲的嘴角不動聲色地上揚了幾個度。
然而祈戰卻沒再搭理他，見他不說話，便禮貌地頷首，然後拉着吳坤離開了。
吳坤沒想到祈戰見到秦牧雲會是這麼平淡的反應，而且面對其主動的搭話也是如此冷漠，心裏止不住有些開心，但又有些凝重，出色優秀如秦牧雲，那樣的人在她面前她都如此波瀾不驚，那他……
見他走神，祈戰拍了他一下，道：“想什麼呢？不是說要給我做嚮導嗎？”
吳坤這纔回過神來，笑道：“剛剛見到秦大哥有些激動了，我這就帶師父去下個主題區域。”
吳坤帶着祈戰將秦牧雲的畫展從頭到尾都看了個遍。
祈戰每幅畫都看得很仔細，然而她看得越多，心裏就越篤定，這個秦牧雲一定有蹊蹺。
並且祈戰還發現，他的每幅畫都是在每月的十四日這天畫的，從三年前至今，畫展的畫作總數有二百多幅。
而且聽吳坤說，每次畫展都會拍賣一幅作品，拍賣的作品都是最新上的作品之一，若是加上那些被拍賣的作品，總數就有將近三百幅了。
祈戰站在最新作品的面前，這次畫作的主題是“浮沉”，總共有七幅作品，主色調爲灰白與暗紅。
這些畫作不管是哪一幅都透露着令人窒息壓抑感，並且祈戰透過這些畫作發現，裏面所隱藏的是無止休的殺戮和鮮血……
吳坤也細細欣賞着，他開口問道：“師父，你覺得最新的這幾幅作品怎麼樣？”
祈戰沒有回答，反問道：“你覺得呢？”
吳坤看着牆上的畫作回答道：“我不是很懂畫，但是秦大哥的每幅作品都十分具有視覺衝擊力，並且他的風格非常獨特，是前所未有的，有很多學藝術的都來看過秦大哥的畫展，都大大受震撼，還有些想模仿的，但都沒有這種的感覺。”
吳坤撓了撓頭，乾笑道：“我這不是得到了秦大哥的准許嘛，否則我也不敢這麼叫他，畢竟他那麼厲害。”
祈戰能感受到吳坤對秦牧雲的尊敬，她神情有些凝重，半晌後纔開口，道：“如果你所敬仰的人跟你看到的根本就不一樣，甚至截然相反，你會怎麼樣？”
吳坤雖然不知道祈戰說的是誰，他想了想，認真回道：“那樣的話我應該會很難過吧。”
祈戰看了看吳坤，道：“你剛剛問我覺得他最新的畫作怎麼樣對吧？”
吳坤點了點頭，不知道爲什麼，他總感覺今天的祈戰有種說不出來的嚴肅……
“我從這幾幅畫裏感受到了慾望、殺戮和墮落。”
吳坤瞪大了眼睛，覺得十分難以置信，剛想問她是怎麼看出來的，結果身後又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哦？你是從哪裏感覺到的？”
祈戰面無表情地回頭，秦牧雲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祈戰，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祈戰看着他沒有說話，他那雙狐狸眼裏眼白明顯比較少，一雙深黑色的眼睛讓人看不透。
吳坤見他這麼直直地盯着祈戰看，立馬將她擋在身後，臉上掛着笑，道：“秦大哥，這麼巧啊。”
秦牧雲有些不悅吳坤的這一舉動，但是卻掩飾得很好，他笑得溫和，道：“是啊，拍賣會快開始了，我正準備從最新的這幾幅畫作裏選一幅出來呢。”
吳坤愣了下，道：“秦大哥真不愧是我的榜樣，這種小事還親力親爲，完全可以交給手下的人來做啊。”
吳坤其實是有些不解的，之前拍賣的時候他甚至都極少出面，可如今竟然自己親自來取要拍賣的畫，真是稀奇。
吳坤雖然心裏有疑問，但卻也不會說出來。
秦牧雲瞄了眼被吳坤擋在身後的祈戰，然後笑了笑，道：“之前比較忙，一直沒時間，正好現在有空，所以想親自來走一走，畢竟是我的作品，我自然是想要選一選的。”
吳坤瞭然地點點頭，然後讓開位置，順便將祈戰也帶到了自己身後。
祈戰覺得好笑，這小夥子莫不是在保護自己？
秦牧雲雙手環胸站在“浮沉”系列的作品前認真思考着，好似拿不定主意的樣子。
這時他忽然轉頭看向祈戰，問道：“祈戰，你覺得我今天選哪幅作品拿去拍賣比較好呢？”
他如此指名道姓地問，令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十分震驚。
秦牧雲叱吒商場多年，向來都是殺伐果決，哪裏還問過別人的意見，如今他竟然會主動去問別人！而且對方還是個剛認識的女大學生！這簡直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他這一舉動也讓吳坤看不懂了，若是他問的是熟人倒也沒什麼，可他纔剛認識祈戰啊……
祈戰直視着秦牧雲的眼睛，兩人四目相對，彼此沉默了十幾秒後，祈戰清冷的聲音響起。
“秦總若是想挑一幅最好的出來拍賣，我倒是覺得從右往左數第三幅不錯。”
秦牧雲一挑眉，隨即將視線落在祈戰說的那幅畫上，幾息後他忽然開始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