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走到張啓靈身旁,
“你和陸源州先出去,我稍後就來。”
青年看着她,緩緩地點了點頭,這裏已經沒有危險了,也就沒問她要做幹什麼,轉身去找陸源州了。
【真有髒東西啊!還好我們都看不見。】
【只有我一個人想知道那東西跟虞美人說了什麼嗎?狗頭.jpg.】
【虞美人不是說了嘛,那東西是近兩年死的,扮成古代縣令的女兒騙人呢!我估計也就是負心漢薄情郎那一套吧!】
【而且那東西跟那個醜得不行的樹妖應該是一夥的,它們之間貌似有不得不說的祕密。】
【虞美人還說了句禁術,啥禁術啊?就那個把她和張小哥分開的那啥嗎?】
【我看像,不然這倆貨確實也沒什麼實力的樣子,還不如那隻大蝙蝠,應該是那個禁術的功勞。】
【盲猜虞美人要去燒山!】
【這可真刑啊!燒山可是犯法的】
【可是不燒的話這些樹很有可能又會變成妖怪的!從長遠來看,還是燒了好。】
直播間裏就虞頌燒山問題爭論不休,正主卻並不在意,燒山只是說給那東西聽的,她可不會做這麼喫力不討好的事。
在一片森林中燒一座山,是她瘋了嗎?
觸犯律法不說,這麼大一座山,她得佈置多久才能阻斷火勢蔓延?
所以,燒山是不可能燒山的。
少女換了一隻手拿劍,腳步輕移,向着樹妖出現的方向走去。
烏黑的髮絲被風微微吹起,與飄飛的道袍相映襯,走動間,長髮拂過腰際,留下一個如畫的背影。
虞頌行至陰氣最重的地方,舉目望去,一片狼藉。
直播間的衆人或許只看到一棵棵枯敗暗紅的樹,或傾倒或殘缺。
可在虞頌眼中,是一個又一個悽慘的亡靈被困於原地,經受無盡的摧殘與孤寂,他們在生前淪爲精怪的養料,靈魂有缺,束縛於此,不得入輪迴。
似是覺察到有生人靠近,一雙雙沒有瞳仁只有眼白的眼睛幽幽看向虞頌,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動靜。
他們已經忘了自己是誰,也忘了自己爲何在此。
這是被禁術殘害導致的後果!
作爲一個道士,虞頌斂下眼底的悲憫。
她盤膝而坐,將離霜劍放於身旁,雪白皓腕擡起,於胸前結了一個印,然後緩緩落下,手心朝上置於雙膝之上。
少女眸子輕閉,脣瓣開合低念着什麼。
在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星星點點的金光自少女身上散出,越積越多,漸漸包圍了所有亡靈。
不知道哪兒來的一陣風,輕揚起少女的衣襬,額前垂落的髮絲也微微晃動。
【虞美人在幹什麼?嘴裏好像還說着什麼。】
【噓,我覺得這個氛圍很沉重。】
【爲什麼我會有點難過啊?】
【別說話了。】
許久之後,風停了,面色微白的少女起身,手持銀白長劍,沒什麼表情的凝望着正在變淡的亡靈們。
她想得太簡單了。
並不是愧疚,而是一種……責任。
是她作爲……的一種責任,她還作爲什麼來着?
少女皺了皺眉,眸色微深,想不起來了。
這是原主的記憶,還是她自己的?
無論是與張啓靈的莫名熟悉,還是剛剛莫名的感覺,都似乎指向一個答案,她自認無法與他人共情到這個地步。
少女閉了閉眼,壓下此時有些凌亂的思緒,再睜開時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神態。
單手起勢,低唸了一句:“福生無量天尊。”
最後再看了一眼這個地方,緩步離去。
***
在山外,張啓靈抱着刀靠站在一棵樹下,眼睛看着山脈,一動不動。
在他身旁,有一個穿着灰色道士服的絡腮鬍大漢一手拿着金色小瓶,另一隻手摁在前面青年的背上,青年在他手下發出陣陣嚎叫。
正是陸源州與他的隊友莊林。
莊林本來還在密林裏尋找着陸源州,但虞頌用來傳信給張啓靈的符籙在沾了那麼血後,爆發出驚人的威力,泄露了一絲氣息到陣外。
剛好被莊林察覺到了。
他出身武當山,是武門弟子,雖然不精道術,但在多年來的耳濡目染之下,辨別氣息卻是不難的。
他當即朝着氣息外露的方向行去。
剛到山腳呢,就遇上了一個淡漠俊美的黑衣青年,以及他身後一瘸一拐的陸源州。
他:“……”心累,就類似於自家孩子上午乾乾淨淨的出去,下午就污泥滿身的回來的那種心累。
咋一會兒不見就搞成這種樣子了?!
莊林不理解。
然後陸源州那個二貨就滔滔不絕地給他講述了他精彩絕倫的歷險和讚不絕口的小道長。
爲了讓他閉嘴,落個清淨,他加重了手下給他上藥的力道。
他在陸源州的介紹下,勉強跟那個冷酷青年進行了簡單的認識,其實也就是點了下頭。
那個小哥好像不愛說話,也不理人,就盯着山口望。
現在莊林對他口中的小道長很好奇,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能讓這小子笑得跟個癡漢似的。
虞頌邊走邊調息,爲了送那些殘缺不全的亡靈強行入輪迴,她念了十二遍隨願往生經。
如果她沒受傷,那這十二遍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偏偏她暗傷未愈,如此大規模的超度着實有些壓力。
她現在的感覺就一個字,累。
張啓靈站直了身子,他看見她出來了。
少女走得有點慢,眸子垂落看着腳下的路,一步步向着他們走來。
青年敏銳地察覺到少女此時的不對勁,微不可查地往前走了幾步。
莊林在看見少女的時候就愣住了,這這這,他不會是出現幻覺了吧!
是那個人嗎?是吧,一定是吧!
除了她還有誰擔得起如此風采,撐得起雙色道袍。
待少女走到近前,莊林霎時反應過來,擡手對着少女就是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