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於當時在溶洞裏一看見張啓靈，就條件反射地想跑。
沒錯，野人也是有名字的，他叫徐嘉炎。
此時他蓬頭垢面，狼狽至極。
被張啓靈踹了那麼一腳，還跟虞頌對了一掌。
也算是幸運了，虞頌沒附上道術，勉強撿回半條命。
徐嘉炎靠着一棵大樹坐了下來，一手捂着胸口，嘴角還往外滴着血。
他舉起了另一隻手，看着手心裏凸起的還殘留着道術氣息的圖案，扯了扯嘴角。
他的使命，算是完成一半了。
可能是因爲這會兒的處境太過悽慘，讓他止不住地回憶起從前。
他跟虞頌第一次見面，就是二十多年前的那次，道門三巨頭的天才一起針對打壓這個所謂的年輕一輩第一人。
徐嘉炎是蒼穹天的首席大弟子，別看他們一派多以裝備之精良聞名於道門。
可他確實是實打實的天之驕子，天賦極佳，還是符門長老的孫子，從小被捧着長大。
可以說，就算是對上另外兩派的首席，也是絲毫不虛的。
年少輕狂，誰都不服誰。
他們這邊爭鬥不休的時候，突然冒出來一個第一人，呵，這不是玩兒呢嘛！
就算她是幾位掌門一起承認的，那又怎麼樣，還不是一個初出茅廬乳臭未乾的小丫頭。
矛盾就此爆發。
他參與了那次針對。
那一次虞頌跟着張啓靈出海，徐嘉炎一行人租借了兩艘船，也跟着去了。
他們道門斗爭，不宜傷及無辜，所以，徐嘉炎自告奮勇去下給虞頌戰書了。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虞頌真人，容貌精緻昳麗的少女，穿着一身白底紅罩的道袍，神色懨懨地靠着身旁的青年，面色有點蒼白，卻不損她半分顏色。
那青年也是低頭跟她說着什麼，手還在她背上輕拍着。
“喂，傳說中的第一人，敢不敢接受挑戰？！”徐嘉炎當時神情倨傲，“不就是個病秧子嘛！”
他年少時可謂是人嫌狗憎，什麼話都往外說，可眼神卻是止不住的往虞頌身上瞟。
少年人嘛，初見如此驚豔的人，難免會暗生情愫，可惜他當時並不知道。
然後一道幽幽地視線落在他身上，是那個青年，他嚇得一個激靈收回了目光。
然後他還自認爲貼心地跟虞頌說:“你，你要是受傷了，那就算了！”
“呵，我這是暈船！”少女終於是掀開眼皮看了他一眼，眉宇間盡是少年意氣。
這是虞頌和他說的第一句話。
是了，聽說這是她第一次出海，暈船也是正常的。
最後他是怎麼下船的，他也不知道。
徐嘉炎第二次見到她，是在第二天晚上。
她前來應戰，身邊還是那個青年。
然後，沒有天花亂墜的道法比拼，沒有眼花繚亂的道術碰撞。
少女結了一個手勢，一招從天而降的掌法，將前來挑戰的弟子全部打落。
天盤八卦掌。
道門頂級絕學。
徐嘉炎在掉落在甲板上，看着打完這一掌就開始有點站不穩的少女，想說些什麼，就被那個青年的動作打斷了。
徐嘉炎被他一眼看得有點怕怕的。
後來，有一些人不甘心，對虞頌心懷怨恨，想要趁機找機會報復回去。
徐嘉炎當時也是不知道懷着怎樣的心情，加入了他們。
三天後，那個青年去了另一艘船，跟一些人下了海。
虞頌留在了船上。
她將視線落在他們藏身之處，讓他們出來。
原來她早就發現他們了。
不出意外地打了起來。
他們發現，比起虞頌的道術，她的體術簡直不是一個層面上的。
雖然還是打不過，但起碼可以過上幾招。
他身邊有人使了腌臢手段，各種迷藥暗器層出不窮，還有人繞後了，照着虞頌腳下的船打。
他見狀立馬阻止，他只是想教訓一下虞頌，不是想要她的命。
虞頌應該也是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用這些手段，一時沒有防備。
幾個爆破符之後，船漏水了。
最後，跟他同行的幾人死了，虞頌不知所蹤，他沉海了。
徐嘉炎不知道虞頌最後怎麼樣了，他倒是飄進了海底的一個墓裏。
徐嘉炎當時沒走幾步，就遇見了那個青年。
他看見他，神色一變，拔出刀就抵着他的脖子，逼問他:“她怎麼了？”
徐嘉炎還沒緩過神來，愣愣地看了看他自己，身上的白袍還沾着血跡，手裏拽着一個玉牌。
那是他當時跟着虞頌跳進海里，從她身上拽下來的。
這下真的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他明明不想傷她的。
張啓靈見他這樣，將刀壓進了他的脖子。
“她，她跳海了。”
張啓靈一聽這話，神色更加可怕了。
到了後來，他才知道，虞頌不會水。
然後青年就離開了，過了幾個小時後，再回來，就對他展開了長達三天三夜的追殺。
那三天是徐嘉炎離死亡最近的時候，他所有道具裝備都用來保命了。
也在這三天，成功磨滅了他心底對虞頌的朦朧情絲。
惹不起，惹不起！
最後終於找到一個出口，鑽了出去。
成功撿回一條命。
等他從昏迷中醒來，已經是虞頌提劍叫山門的時候了。
他想趕回蒼穹天，但不知道是不是太倒黴了，半路又遇上了張啓靈。
然後，張啓靈二話不說就開始追殺他，他被迫逃亡，直到虞頌叫完所有山門。
後來，他只要一外出，就能陰差陽錯機緣巧合地遇見那個青年，一次又一次地逃亡，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
裝死裝暈什麼的，就是在那時候學會的。
直到三年前，他才知道，那段逃亡的日子裏，不是張啓靈殺不了他，而是他有別的用處。
這不，報應來了，三年前被扔到這個禁地，還被賦予了一個狗屁使命。
從前錦衣玉食的天之驕子到飲血汝毛的邋遢野人，只需要三年。
身體上的痛意換回了徐嘉炎飄遠的思緒，他又是吐出幾口血。
“掌令大人，可千萬不要辜負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