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葉交錯間,只漏下點點日光,在周圍昏暗潮溼的環境中形成顯眼又夢幻的丁達爾效應。
光束打落在地上,勉強露出了深坑中的一角。
數不盡的乳白色蛇蛋擠在一起,偶爾會有一兩條破殼而出,滑膩的黏液被初生的幼蛇拖連出去好遠。
這裏是野雞脖子的老巢,蛇蛋孵化的地方。
張啓靈追着痕跡一路來到了這裏,卻並沒有看見阿寧的身影。
青年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面無表情圍着蛇坑走了一圈,最終轉身離去。
狡兔有三窟,這蛇坑也不止一個。
***
密林間,兩道身影飛快地移動着。
前面的少女背脊挺直,步伐詭譎,速度極快,極有目的性地朝一個方向移動。
後面跟着換了一身白色唐裝,撐着黑傘的消瘦青年,運着同樣的步法,緊跟前面的人。
正是虞頌和宋顯。
從殭屍老巢出來之後,已是夜色深沉。
夜晚的雨林並不好走,危險程度也比白天更甚。
虞頌雖然不認爲有什麼可以直接威脅到她,但是夜間行動會吸引很多麻煩,她並不想橫生枝節。
所以就隨意找了個地方,歇一晚。
再說了,她午飯和晚飯都沒喫呢。
宋顯換了身衣服,自覺地跑去抓獵物了。
虞頌今晚不想搭帳篷,打算在樹上湊合一晚,選了一枝粗壯的樹枝後,把自己的睡袋鋪了上去。
等她下來的時候,宋顯已經回來了,手裏提着一塊肉,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
少女眨了眨眼,本來是打算喫自熱火鍋的,現在嘛……
都有現成的了。
宋顯笑得很溫和,“師姐,今天嚐嚐我的手藝吧,雖說十六年不見,但我這一手烤肉功夫卻是一點兒沒丟。”
虞頌很矜持地點了點頭。
原來,這就是師弟存在的意義。
虞頌坐在火堆旁開始一個一個整理上午撿到的石頭,她喜歡得緊,回去就把這些透亮怪誕的石頭放進池子裏。
宋顯有意露上一手,拿出了自己的畢生所學,最後給虞頌撒上了一層薄薄的孜然,遞了過去。
少女接過,道了聲謝。
咬下第一口之後,虞頌擡眸,看向宋顯手裏的肉。
“你不喫孜然?”
宋顯笑着:“我對孜然過敏,但是師姐你喜歡喫,我就隨身帶着了,喫起來怎麼樣?”
看着虞頌的眼裏滿是期待。
虞頌回了他一句“挺好”,垂眸斂下眼裏的探究。
第二天,晨曦微露,兩人就開始趕路了。
現在已經遠遠地就可以看到帳篷了。
等她到的時候,剛好看到張啓靈把吳天真推下泥地。
虞頌:“?!”
不是吧,她才離開一天,張啓靈就學壞了?
都會欺負小天真了!
吳天真的聲音很快傳來。
“小哥,你幹嘛?”
現場氣氛有點沉默,吳小狗瞪着眼睛等他回話。
剛想起身,就被張啓靈摁了下去。
“防蛇。”
說着挖了一塊泥就往人臉上招呼。
冷漠又無情。
“防蛇……防蛇你不早點跟我說,我自己來。”
【心疼吳天真一秒,剩下的五十九秒要用來笑!】
【張小哥那一坨泥巴會不會摳得有點多,吳天真眼睛都快被糊上了哈哈!】
【張小哥,告訴你一個祕密哦,虞美人看着你呢!哈哈哈!】
【很期待張小哥發現虞美人時候的表情,他欺負在小天真居然被虞美人看到了嚯嚯嚯!】
【終於,我最喜歡的一對兒和體了!】
吳小狗在泥地裏撒歡,張啓靈有點沒眼看,擡頭就對上了一雙烏黑漂亮的眸子。
張啓靈:“……”
他低頭看了一下自己,這一身的泥。
氣氛有點尷尬。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虞頌走到泥地邊上,看着兩個渾身泥巴的人,終於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倆這新皮膚可真奇妙!”
吳天真擡頭,瞬間興奮了。
“小虞道長,你們回來啦?”
“嗯。”虞頌朝他點點頭。
張啓靈三步並兩跨到了她旁邊,帶着點委屈,伸出另一隻白淨的手去拉人。
“回來了,沒有泥。”
虞頌反手拉過青年的手,想掐一下臉,但沒有可以下手的地方,轉而捏了捏他的耳垂。
“回來了,去哪兒鬼混了,搞成這個樣子。”少女聲音帶着笑意和調侃。
青年耳尖紅紅的,盯着人看個不停,聽見少女的調笑也只是微彎了眸子,顯出他的好心情。
“這個防蛇,你……”
虞頌連忙打斷他,腦袋搖了又搖。
“不用不用,我不用這個。”
張啓靈嗯了一聲,帶着點不易察覺的遺憾。
虞頌禍水東引:“宋顯,你要不要來點兒?”
自從看到張啓靈就一言不發的宋顯,這才轉回視線。
“不用了,勞煩師姐擔心。”
聽着有點怪怪的,虞頌並不是很在意。
那邊吳天真已經拉着胖子跑過來了。
剛在泥地旁邊站定,還沒來得及跟虞頌他們打個招呼,就被吳小狗嚯嚯下去了。
猝不及防的王胖子:“!!”
“小天真你幹嘛?”
吳小狗站在上面,很是得意地叉腰:“塗泥美容還能防蛇,你摸均勻點兒!”
“誰說的?!”
“小哥說的。”
“小哥說的……小哥說的你不早說,耽誤我翻面兒!”
胖子在泥地裏玩得很開心。
【小天真是我看錯你了,我還以爲你人如其名,是個傻白甜,沒想到啊沒想到,有泥這種損友,我心疼胖子半秒鐘!】
【真就應了那句話,當天真不再天真,就只剩下焉壞了!】
【好歡樂啊,感覺他們之間的感情真的好好啊,羨慕有這種既可靠,又可以陪你一起胡鬧的朋友!】
【我就問一句,張小哥的直播間什麼時候能開!?】
虞頌跟張啓靈已走經到一頂帳篷裏了。
熱戀期的小情侶,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要不是張啓靈身上抹滿了泥,虞頌在見到人到時候就撲上去了。
這會兒只能拉着手手,說些悄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