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站在吳三省身邊,手裏握着滴血的匕首,神色冷厲。
他們二人因爲傷勢較重,並未參與進剛纔的羣戰,只是站在一邊解決了一些漏網之魚。
真正的主力還是那站在遍地鼠屍中也纖塵不染的少女。
畢竟法師的羣攻能力實在是超羣。
一把符籙出去就能炸死一大片老鼠。
沒錯,隱於厚重骨灰中朝他們狂奔而來的正是一羣變異的巨鼠。
常年生活於黑暗中的巨鼠已然淘汰了視覺,腦袋被一張碩大的巨嘴佔據了近三分之二。
濃重的腥臭味從尖利的齒間溢出,鼠身卻是一個半人高的骨架,本該附着於其上的血肉乾癟不堪,稀稀拉拉地墜在骨頭末端。
很難想象,是怎樣的生理系統才能支撐着它們的生存。
灰頭土臉的一羣人拍着身上沾染的骨灰。
解語晨嫌棄得不行,但也無可奈何,只能悄咪咪地朝乾乾淨淨的虞頌投去羨慕的目光。
華貴的斗篷早已經被收了起來,此時虞頌穿着一身同色系的衣裙,慢條斯理地將散在身前的黑髮攏回腦後。
另一隻手握着兩根透明的絲線,絲線的另一頭捆着兩隻變異巨鼠。
隨着少女的拖拽,跌跌撞撞地朝前走。
張啓靈身子一動,扯下一層不知道什麼時候披上的黑袍,團吧團吧扔在地上。
又是一個乾乾淨淨的帥小夥!
然後他走上前幾步把虞頌手裏的絲線接了過來,手順勢就握了上去。
虞頌看他一眼,沒說什麼。
這一通操作看得黑瞎子目瞪口呆!
他轉頭看向還在身上拍拍打打的解語晨,以及兩人間被拉開的距離,懊惱地拍了下腦袋。
啞巴張好心機!
這麼好的方法居然都不跟兄弟分享!
“小虞道長,這留下兩隻要幹什麼啊?”
吳天真扒拉着自己的頭髮,一年前他們來這裏的時候並沒有走這條路,秉承着不懂就問原則,他開了口。
虞頌還沒說話,不着調兒的王胖子就開始了他的胖言胖語。
“嘿,小天真你怎麼連這都不懂!小哥他們叫咱下來這河道里,是說明什麼?”
“因爲……路在這兒。”王胖子問一句,吳天真回一句。
“這河底下藏着一羣大老鼠,小哥一開始又不打算動手,這動手了小虞道長還偏留了兩隻。”
“你想,你細想!”
吳天真拍掉悄咪咪往他身上抹灰的胖手,“要留着他們帶路!”
這句話他說的堅定,他又不是真的傻,只是那倆人太過可靠,他習慣性地依靠了他們。
好歹也是見識過許多大世面的人了,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天真無邪的吳天真了。
不過他還有一個問題。
“那幹嘛留兩隻,一隻不就夠了嗎?”
王胖子瞄了一眼虞頌,開始拍起了馬屁:“留一隻要是不小心弄死了咋辦,太不保險了,小虞道長這是深謀遠慮!”
虞頌:“……”
這……還真不是這樣。
還有,什麼叫不小心弄死!
她是那麼兇殘的人嗎?
“一切爲了可持續發展。”
這裏的入口會隨着雲頂天宮機關運轉而改變,她雖然可以直接掐算所在的位置,但卻要爲後人考慮。
以後的事誰也說不定,沒了鼠羣的帶領,他們不一定能找到入口。
所以,一切爲了可持續發展。
按照異鼠那變態的繁殖方式,留兩隻,夠夠的了。
***
半小時後。
一處黑暗的通道中,散落出幾束雜亂的白光。
濃重的黑暗中,就算是強光手電也只能照亮前方一米多的距離。
一隻修長的手擋開垂落在通道的綠色藤植,姿容昳麗的少女從中走出。
張啓靈弓着腰緊隨其後,在兩人都通過後將藤植放了下去。
被劈頭蓋臉砸了一下的吳天真:“……”
他扒拉開頭頂的藤植,鑽了出去,反手撈起藤植,狗狗眼亮晶晶的看着後面。
王胖子一張大臉從裏面鑽出,嚇了吳天真一跳。
“胖子,怎麼是你?”
王胖子看吳天真這副很不值錢的樣子,還能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不是胖爺我還能是誰,你可省省力氣吧,也不看看曉曉那體格子,這玩意兒放下來也擋不着。”
虞曉曉:“……”
她擡腳往前一踹。
虞頌和張啓靈走在最前面,後面的兵荒馬亂和亂晃的手電光線完全不會影響他們的視線。
越往裏走,藤植越茂密,幾乎將整個通道都包裹了起來。
“等會兒這裏會開花,記住不要盯着花看。”
虞頌清靈的聲音在通道里傳開,被包裹在茂密的植被中,顯得有些空靈。
沒有人會忽視她所說的話,以及話中的含義。
吵鬧的隊伍安靜下來,衆人的警惕心在此時到達高潮。
踢踏的腳步聲在通道里迴響,一抹白突兀地出現在幽深的綠色中。
周圍很暗,是濃重抹不開的黑暗。
但那朵白色花苞,卻像是直接開在他們眼中,令人完全移不開視線。
“叮——”
刺耳的金屬碰撞聲響徹在衆人耳邊。
這時他們纔回過神來,連忙移開視線。
“有了提醒還是差點着了道兒,這他孃的也太陰了吧!”
王胖子低聲吐槽。
張啓靈收回匕首,目不斜視往深處走去。
黑暗中的白花在衆人看不見的角落漸漸綻放,細小的白色粉末隨之飄落。
虞頌眉頭微動,一股幽幽的視線正在盯着她。
她指尖扣了下劍柄,隨即面色如常往前走。
吳天真面色有些白,他搓了搓手臂,一股詭異的毛骨悚然感縈繞在他心頭。
而虞曉曉和黑瞎子面色沉沉,落在他們身上的視線不下於十道,而且是毫不掩飾的陰毒和咒怨,極大的惡意在他們身周浮動,偏偏他們沒法看回去。
吳三省垂頭盯着地面,兩耳不聞窗外事。
青黑色的地磚鋪得很規整,邊角處被青苔所佔據,還有好多五顏六色的長着人臉的花。
嗯?等等!
花?!
不知何時,原本青黑的地磚已經被清晰的鏡石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