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這遊樂園大大小小的建築閃爍着五顏六色的光，華清皎眨着眼睛望向窗外，怪不得小時候這麼嚮往來遊樂園，就算沒有音樂的加持，這個地方也是像夢境一樣美。
“咔嚓！”
封閉的車廂，照相機拍照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華清皎將眼中的情緒收拾殆盡，看向坐在對面拿着手機手足無措的‘祁霄’。
車廂昏黃的光照在他的精緻的臉上，如同一層黃紗輕撫一樣，薄薄一層看起來有種朦朧的觸感。
“怎麼了？”看着緊緊盯着自己的華清皎，‘祁霄’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難不成有什麼髒東西在自己臉上。
華清皎隨着他的手指視線掃過他的面部，直到他碰到了眼尾的位置，華清皎的眸色暗了暗，脣角微勾，搖了搖頭，微微開口道：
“沒什麼，時間過得真快呀。”
“確實挺快的。”‘祁霄’臉上浮現略帶苦澀的笑容，眼中的不捨看着華清皎。
“我很好奇你是誰？”華清皎半靠在椅背上冷不丁的開口問道，眼睛如同一把利刃看向對面，想劃開眼前人虛假的皮囊。
“什麼？”‘祁霄’將手機收好，眼中的情意化作一汪春水，配上那雙勾人的桃花眼原本應該會很吸引人，但此時的華清皎卻覺得那麼礙眼，甚至於想要去毀了他。
不過想法一出，華清皎自己都驚了，自己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想法。
“皎皎，你怎麼了？”
“呵！”華清皎冷哼一聲，故作嚴肅抿了下嘴，接着說：“你已經扮演了一路別人了，是不是也該恢復原本的樣子了。”
“哦？”那人露出一抹玩味的笑，眼眸半闔，語氣略有慵懶，“怎麼發現的。”
緊接着眼前的‘祁霄’變成了一個華清皎從未見過的一個人，或者說是一隻喪屍。
男人長相俊美，不同於祁霄給人第一眼的驚豔，他更偏向於一個翩翩公子，越看越能發現他的吸引之處，只是他的眼睛確實最吸引人的，一隻灰色一隻豔紅色。
“異瞳。”華清皎喃喃道。
“你是怎麼發現的？”對面男人聽到了也不在意，隨意的翹起二郎腿，將祁霄的弩和剛剛的符紙還給華清皎，輕挑眉毛，側着身子瞄了一眼華清皎的左兜，“你兜裏的東西估計傷不住我吧。”
華清皎輕笑一聲，將東西接了過來，手指尖的觸碰一陣冰涼，“試試不就知道了。”
沒有正面迴應。
“不過我很好奇你到底什麼時候發現我的。”男人右手拇指和食指交疊，似乎在回味剛剛那抹人類的溫暖。
“你不是應該先告訴我你是誰。”
“於樂。”男人沒有絲毫猶豫，彷彿這個名字就算華清皎不說他也會自己說出來。
於樂看着對面警惕着自己的華清皎，輕擡下顎，示意該華清皎說了。
華清皎沒有說話，只是將手指輕點了一下眼尾的位置後，放下來將祁霄的物品小心翼翼的放進右兜裏。
於樂輕笑一聲，伸手附上自己的眼尾，“看來是我的問題了。”
“他人呢？”
“誰？”
“我老大！”華清皎手放回左兜裏面，神情嚴肅盯着於樂，不肯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細節。
“他？”男人歪着頭，故作可愛的用手點着腮幫子，“可能死了吧。”
最後那句話是似是玩笑又似是認真，華清皎倒覺得就是個玩笑。
“砰！”
“咚！”
鋼鐵被敲擊獨有的聲音從摩天輪下面傳來，還有不斷地重物落地聲。
華清皎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打亂了節奏，看了一眼對面的於樂，他卻絲毫不在意的把玩着手機，華清皎嚥了口唾沫側身往下看去。
不知何時，摩天輪下面聚集着密密麻麻的喪屍，也許全遊樂場的都來了，更有甚至已經在扒着鋼架往上爬了。
“你果然不一般。”
“我何時說過我一般了？”狂妄的口氣從於樂的嘴裏說出來與他溫潤爾雅的臉一點都不搭。
“你身上的香味是催眠的。”華清皎也不磨嘰直接指出問題所在。
華清皎頓了頓，視線從於樂身上移走看向完全黑的天際，“我想他此時一定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我也很感謝你把他的物品送回來，不過，一切該結束了。”
話音未落，華清皎就將左手從口袋裏拿出，速度的襲向距她不足半米的於樂的脖頸上。
“哼！”
不出意外，華清皎失手了，她手中的注射器被於樂不費吹灰之力奪了下來，那是她在商城花了3靈券兌換下來的，據說是注射到毒發只用三秒。
“我已經不是人了，你覺得我還會防不住你嗎？”於樂捏的華清皎手腕生疼，不用看就知道肯定紅了。
“抱歉。”注意到華清皎額邊的冷汗，於樂鬆開華清皎的手腕，只是下一秒一把槍的槍口對着他的太陽穴。
“你覺得我能殺死你嗎？”華清皎低沉的嗓音在於樂的耳邊響起，聲音裏面是極盡忍耐。
於樂無奈的聳聳肩，輕鬆地說出事實，“我想，你剛剛已經使出了你的全部力氣，你現在估計連扳機都扣不動。”
於樂說的沒錯，剛剛華清皎做出的動作確實耗費了她所有力氣，這也是她進靈世界以來最勇敢的一次。
再加上剛剛於樂不知輕重的力氣，她的手腕早已支撐不住槍的重量，更別提手指握住扳機了。
“確實。”華清皎承認了，也許今天自己就要死在這裏了，不過她也不後悔，最起碼這幾個世界她發現了新的自己。
那麼有潛力的自己。
“所以說，我們不如坐下來好好看看這個世界。”於樂看着遊樂園外的黑暗，不屬於遊樂園的黑暗。
“知道嗎，我不是這個遊戲的。”於樂語氣平平的陳述。
華清皎倒在座位上看着趴在窗戶上的於樂，眼神閃爍，“你是‘末日樂園’的npc。”
於樂雖未回答，但華清皎卻明白自己說對了。
“我不知道自己何時誕生的，每天日復一日過着稱王到被玩家殺死這種生活。”
聽着這種口氣，華清皎看着他的背影如同一個孤獨的人，缺愛的人。
“只是今天，我發現了不一樣，再一次有意識時睜開眼是在那個總控室，耳邊是你的聲音，你喊了‘祁霄’這個名字。”
“你知道嗎，其實我們也曾見過，在開園的時候，我就從你旁邊經過，你說的那番話，我記住了。”
“我的記憶隨着你玩遊戲的次數開始增加，直到現在。”
“你的記憶是錯亂的。”華清皎篤定的說出這番話，輕“嘶”了一聲，勉強再次握緊手槍。
於樂毫不在意，嘆了一口氣接着說:“本來我覺得這種日復一日的生活很沒意思，直到遇到了你。”
於樂拿起手中的注射器，不帶一絲猶豫的直直的扎進自己的心臟位置，臉上露出一個解脫的微笑。
“我知道留不住你，謝謝你今天陪着我。”
“你！”華清皎不解的看着眼前這一幕。
爲什麼？
於樂今天做了這麼多隻是爲了找個人陪他！？
“不過……”於樂表情一收，眼睛中的光更加亮了，嘴咧的更開了，手伸向華清皎，“我來幫你最後一把。”
華清皎聞到了更濃的香味，她的意識逐漸渙散，身體不受控制的摔在地上。
於樂輕輕一拽華清皎，就把她拖到了門口，空出一隻手將門推開。
夜晚的風，不驕不躁，吹着人心裏癢癢的。
“呼——”
華清皎被於樂推了下去了，風聲在自己耳邊劃過，碎髮也不斷飛舞，遮蓋住眼睛。
原來高空墜落是這樣的感覺。
華清皎此時腦子裏什麼也沒有，直直的看着於樂，他站在廂門口就那麼靜靜地看着自己，越來越遠，臉上的表情也逐漸看不清楚。
視線移到摩天輪上，喪屍已經密密麻麻爬了上去，不斷地涌動，看起來很是噁心。
華清皎看着越來越近的地面，索性閉上眼睛，將手槍緊緊握在胸前，期待着最終的結果。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樹枝上，隨着樹葉“沙沙”的擺動，清脆的“咔嚓”一聲，一切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