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避免直面的陳鴻的舒顏,不得不擡起頭來。
直到這時,陳鴻這才注意到瘦削身材的舒顏。
好像……在哪裏見過她……
在哪裏呢?
陳鴻蹙着眉頭,一時想不起來。
舒顏見他陷入思索,立刻自我介紹道,“郡守大人,昨夜在縣衙見到您,只是來不及向您問候……”
她如此一說,陳鴻立刻順着她的提示,縣衙?
似乎的確是昨夜在縣衙見過。
只不過,林媽說她是神醫?
他還從沒聽說過,青雲縣出過什麼神醫,而且是女人?
“你……師從哪個名醫?”
舒顏急忙搖搖頭,“郡守大人,我就是鄉野村婦,略會點的岐黃之術而已。”
“因爲我是女兒身,又和夫人比較投緣,所以照顧起夫人來比其他大夫更方便些。”
陳鴻本來對舒顏的身份抱有懷疑的,可是聽舒顏這麼說,疑慮就消了一半。
那邊林媽還想,舒姑娘這真是太謙虛了,明明她醫術高明,正想再多誇讚幾句。
就聽陳鴻道,“你們先出去吧,我和夫人單獨說幾句話!”
林媽看看兩個主子,怕他們單獨相處又吵起來,儘管心中擔憂不已,但是她還是默默退出了房間。
舒顏跟在林媽身後,心中感慨萬千。
十六年未見,不止陳靈玉變成了她想不到的樣子,陳鴻也是。
昨夜、今晨與他錯過的太匆匆,沒仔細瞧他,剛剛近距離看了下,陳鴻的兩鬢竟然發白。
她猶記得在郡守府初見他的時候,他剛剛二十歲,雖然膽小、謹慎,但也算少年意氣風發。
如今他三十有六的年紀,竟然已經白了兩鬢,足見郡守這個差事不好乾,尤其是北郡的郡守。
這裏和周國遙遙相望幾百裏。
雖說止戰了十六年,但是誰又知道下一場戰爭是什麼時候而來呢?
尤其見識過那場戰爭的陳鴻,至今還對那場戰事心有餘悸。
當上郡守的他,活的比從前更加小心翼翼。
“林媽說的不錯,”陳鴻看着陳靈玉的臉色,“靈玉你的氣色的確是好多了。”
陳靈玉卻是歪過頭不看他,“你來青雲縣,應該不是爲了看我的臉色吧?”
“所以,你是爲了我來?還是爲了那位大人物而來?”
若是不知道這裏有北郡王,陳靈玉也就信了。
那日舒顏提到飛雲那個名字,她就覺得似乎在哪裏聽過。
原來是在離府前,聽陳良向陳鴻彙報的時候,被她聽了那麼一耳朵。
封地就任的北郡王,沒有進北郡城,而是直接來了青雲縣,不管是哪裏的屬官都會好奇這位王爺到底是爲什麼而來的吧?
尤其,是陳鴻活的一直小心謹慎的人。
“靈玉,十幾年過去了,你就這麼不相信我的真心嗎?”
陳靈玉茫然的看着他,“我也不知道你對我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有時候我想相信你,可是你的行爲並不值得讓人相信……”
從小她就知道,他透過她看到的只是她的父親,和屬於她父親的權利。
“你已經是郡守,我爹也死了那麼多年了,我對你無任何助力,你何必對我如此執着?”
她說出自己的真心話,“放我在這青雲小縣自生自滅,不好嗎?”
“不好,”陳鴻憤然失控,一把拍落手邊的茶盞,“你做夢。”
“陳靈玉,我告訴你,就算你死,你也要死在我身邊。”
“生,你是我陳鴻的人,死是我陳鴻的鬼……哪裏也別想去!”
陳靈玉頓時臉色煞白。
聽着屋子裏的碎瓷聲,外面的林媽再也忍不住,她推門衝進來。
她把陳靈玉護在懷裏,“郡守,好好說着話,怎麼又嚷了起來,夫人她還病着,受不得驚嚇!”
陳鴻怒氣未消,但是看着那張蒼白的臉,他只能恨恨的拂袖而去。
看到陳鴻臉上的表情,舒顏衝進屋子的腳步就是一頓。
她看到了陳鴻眼中的神情,憤怒、嫉妒、痛苦、心酸……
這……不是一個希望妻子早點死去的人該有的表情!
難道她想錯了?
誘導林媽給陳靈玉頓頓補湯補藥的,不是他?
“夫人,夫人?”
隨着林媽在屋裏的驚呼,舒顏來不及多想,箭步跨進門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