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帝王第三次大笑了。
龍心大悅這樣的事情，自從幽郡王在天牢中逃脫後，就再也沒有發生過。
隨着他消失的時間越長，帝王的臉色就越深沉，臣子們就越心驚膽戰。
誰都不知道，誰會是下一個如前京兆府尹那般被卸去官職的人。
想不到在這瓊林宴上，一個臨時的、沒有功名的京兆府尹,一紙尚算工整的歌頌功德的詞作，就讓皇上開懷大笑。
尋常官員、學子們，只當自己腦筋轉的慢，錯過討好皇帝的機會。
懂內情的人卻知道，讓皇上開心的當然不止詞作，還有作詞人昨日在追蹤幽郡王是所取得的進展。
二者合一，皇上纔會如此，缺一不可。
孟弘顏色舒展，刑部和大理寺的頭部官員們，卻從此對嚴書真正上了心。
若說昨日他發現密道是機緣巧合，那麼今日逗皇上開懷就是有意爲之。
而且，早在莫知洲向他發出挑戰的時候，她就堅定的預言了自己的勝利，足見她是有備而來。
至此，幾位大人不由看向丞相慕容徵。
慕容丞相是國丈，又一向隨皇上心意。
他今日突然提出文鬥，難保不是皇上提前安排，爲的就是讓嚴書大出風頭。
慕容徵老奸巨猾，當然知道大理寺和刑部都在想什麼。
但是這件事，他着實無辜，因爲他的本意，也是讓嚴書出醜的。
在他看來，嚴書過與傲慢和特立獨行，朝中不需要這種不容易被掌控的官員。
察覺莫知洲想替父出氣的心態，他刻意製造這樣一個文斗的場合，爲的就是讓打擊嚴書，順便失去皇上對他的看重。
但是最終，反而是莫知洲這個聖上欽點的狀元出了局。
“莫知洲，嚴府尹勝了你，你怎麼說？”孟弘看向莫知洲。
莫知洲神色複雜的看着舒顏。
因爲沒有人敢對這個結果有任何異議，只要有，就會掉進嚴書設置的陷阱。
而且，還是一個光明正大的陷阱。
說嚴書詞作不好，就否定了他字裏行間對皇上的歌頌和誇讚。
試問在場誰人敢，誰又敢？
所以，不管莫知洲的辭藻是清麗也好、華麗也好，嚴書必勝。
莫知洲挫敗的低頭，“是臣……輸了！”
作爲大理寺卿的兒子、京中聞名的才子、新科狀元，他在衆人中是何等的風光和傲慢。
但是，就是在自己人生最重大的日子裏，他向一個身無功名的人認了輸。
看出他的失落，孟弘安撫他，“雖然你輸了，但是毋需失落。”
“嚴書一直在北郡戰場磨礪，對戰周國屬他出的主意最多，這樣的人狡猾的很。”
孟弘幾句話，既護了莫知洲的面子，又點明瞭嚴書的身份。
這下，那些剛剛還因爲平民嚴書當官而憤憤不平的人，便知道了，原來人家是出身軍中。
這樣的人，的確不能和普通平民比。
而且就剛剛他的詞作文采，撇去刻意的歌功頌德文采的確不差。
“莫知洲，你是朕欽點的狀元，你的才華在這些學子當中，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臣……謝皇上看重！”莫知洲謝了恩，默默回自己的座位。
趙賀年拍拍他肩頭，“論取勝之道，嚴大人是靠心機取勝，論才華，依然是你更勝一籌。”
“你不必安慰我了，”莫知洲嘆息一聲，“倘若沒有才華，他又怎麼能弄的了心機？”
他難過的看向父親的方向，就見父親神色漠然的坐在那裏，不曾往自己這裏看來。
他原想給父親出氣，結果卻好像弄的更加丟臉。
今日，本應該是他這個狀元的最風光的時刻，可他偏偏把嚴書推出來搶了自己風頭。
此時，舒顏接了太監奉上的和狀元同等的賞賜金銀，也回到自己的位置。
“嚴大人，厲害！”
同桌一開始疏遠自己的幾人，這會都是笑臉盈盈的看她。
舒顏也朝他們點點頭，“多謝誇讚！”
見風使舵的人，她見的太多。
當這些人向她釋放惡意時，她就無情還擊，當他們討好她，她也可以一笑泯恩仇。
日後她要做的事太多，總有用得着他們的時候。
這時，孟弘笑吟吟舉杯。
“一場文鬥，樂趣無窮，今日勝了的人不要驕傲，輸了的也不要氣餒，從來文無第一……”
“你們都是朕所倚重的人才，未來的大寧要靠諸位齊心協力！”
衆人都跟着舉起了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