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他頭上布帶拆開,她的眉頭緊緊蹙在一起。
傷在後腦,乾涸的血跡覆蓋之下,是一個巨大的血腫。
看到傷口露出來,旁邊有孩子驚呼,“啊,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腫塊?”
舒顏擡頭,就見剛剛守在周文俊身邊的幾個小孩,也已經被楊天材等人給制住。
她問那個發聲的小男孩,“傷口……原來是什麼樣子?”
小男孩怯生生的道,“原來只是流血,是我給他包紮的。”
他還記得自己以前摔傷流血的時候,孃親就是這麼給自己包紮的。
所以,看到這個男人後腦流血,他也學着母親的樣子給他包紮。
舒顏慢慢呼一口氣。
倘若周文俊頭上的血這麼流着,也就是失血昏迷,偏偏這孩子給他緊緊包紮了傷口。
淤血淤積,形成了血腫。
這也周文俊此刻生命垂危的主要原因。
可是,她又不能朝這些孩子發火,因爲他們是出於好心救人。
“大人,他們就是兇手,纔不是什麼救人,他們說的話不可信!”
發現舒顏似乎信了這孩子的話,楊天材在旁邊提醒道。
“他們把周翰林打傷,搶了他的銀子,又怕官府查到他們,所以在這裏自編自演如此戲碼。”
“你胡說,我們是缺錢,可是不幹偷人錢財的勾當。”
被五花大綁的孩子頭頭,在旁邊叫喊,“你不能看我們窮就污衊我們!”
舒顏看了一眼那個領頭的少年,“他們說的對,他們不是兇手。”
“大人,您不能因爲他們是孩子,就覺得他們無辜,小孩子什麼的最不可信了?”
舒顏一邊仔細檢查周文俊的傷口想着治療的對策,一邊道。
“傷口的位置是自上而下擊打而成,說明出手的是個比周文俊還要高大的人。”
“可是大人,他們也可能趁着周翰林彎腰或者蹲下的時候尋找機會……”
“周文俊的傷口是成年人的力量一擊而成,你認爲這些半大的、喫不飽飯的半大少年,可以一棍子把周文俊打成這樣?”
“你真是厲害,你是不是當時看到了?”那個承認給周文俊包紮的孩子,不可置信的問道。
“真的麼,你們看到兇手了?”楊天材問道,“是誰?是誰敢對當朝翰林動手?”
莫知洲、趙賀年等人,俱都瞪大了眼睛。
“我們什麼也沒看到!”領頭少年喊道,“我們什麼都沒看到。”
“我們發現這人的時候,他已經躺在地上,因爲他之前賞銀子給我們,我們才把他救回來的。”
有他開口,那個小男孩再也不說話。
舒顏知道他們是看到了行兇人的,但是她現在忙着救周文俊,看破不點破,留着日後慢慢審訊。
此時,她已經想到了救周文俊的辦法,吩咐楊天材,“趕快去找被子、蠟燭、酒、乾淨的布帶……”
大人東西要的急,楊天材只能就就近在左鄰右舍中間徵集大人所要之物。
住在這裏的都是窮人,在一家根本找不齊這些東西。
等有人拿來棉被,舒顏指揮人把周文俊趴放在棉被上,然後掏出隨身的針包。
她十分慶幸,自她重生之後救命藥和針包從不離身。
打開鍼灸包,找出裏面薄如柳葉的小刀,在火上撩撥幾下,然後飛快的打開周文俊後腦那處血腫。
淤血自傷口流了出來,來不及擦拭的,染紅了鋪就在身下的被子。
衆人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
他們萬萬沒想到,新任府尹不僅文武全能,甚至還會醫術。
尤其看動作手法,還十分嫺熟高超,這可不是普通的醫者。
就在他們湊着頭往屋裏看時,舒顏擡頭呵斥。
“我這裏已經夠暗了,你們全都擋在那裏是要怎樣?”
周文俊成了這個樣子,她又愧疚又着急,現下這些人把她圍的密不透風,她還怎麼救人?
被舒顏一呵斥,大家也意識到不妥,紛紛向後退了一步。
這次,莫知洲沒有因爲舒顏發脾氣而不滿,他默默的後退,心思複雜。
就在這時,一個瘦弱的小個頭一路喊着走進院子,“大夫來了,大夫……”
看到滿院子衙役,他愣住了。
回來的人,正是負責拿着融了的銀子出去找大夫的人!
“大夫來的正好,”滿手鮮血的舒顏問道,“你藥箱裏有乾淨繃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