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沒人追他們，但他們還是一起跑了一段，呼出的熱氣化成白霧在空氣中飄散。
裴祐將手裏的紅包遞還給姜阮，這不是他的。
“當你給我發紅包了，以後我要禮物不要錢。”
姜阮從中抽了一張一百塊，剩下的塞回他手裏。
不想和他繼續糾纏這個，她希望他能再貪心一點，屬於他的就安心拿着。
“咱們去找遙遙和俞南吧，叫上他們一起。”
外面冷風呼呼吹過，姜阮笑開捧了點雪扔到裴祐身上。
被人逮回來，狠狠罰了。
今晚大家都在闔家團圓，忙着喫年夜飯，路上沒幾個行人。
買了一大堆煙花後，姜阮從酒吧裏拖走俞南，一起到沈之遙家樓下。
發了條消息，讓她往下看。
沈之遙還在餐桌上，奇怪的走到陽臺，猛的捂住嘴。
他們三人出現在樓下，兩個黑色中間夾雜着一點紅，昂頭看過來衝她揮手。
姜阮噓了聲勾勾手，示意她趕緊出來。
沈之遙激動的立刻點頭，跑回去，姜阮讓裴祐和俞南趕緊走開。
果然門開，沈之遙媽媽檢查過後才同意她出來。
“我跟媽媽說和你一起出去，阮阮你怎麼來了？”
“我聰明吧，我猜到你媽媽得查崗，所以讓他們在公園等我們。”
兩人跑過去，挽在一起的手自動分開，各人跑向各人的。
“你今天不上班嗎？”
俞南搖頭，她穿着白色的襖子，圓滾滾的裹着，像個小雪球。
可愛的想讓人伸手捏一把，他確實是這麼做的。
“哎呀。”
他冰涼的手指在臉頰揉擰，沈之遙鼓嘴，摸摸自己的臉，從口袋裏拿出個夾子踮起腳。
俞南皺了皺眉，躲開了，“這什麼？”
“我自己做的夾子，送給你。”
俞南看着她手上粉色的花黏在一個夾子上，嫌棄的嘖了一聲，他不是真要帶這玩意吧。
但她眼睛亮晶晶的，充滿期待。
他猶豫了下還是低下頭，由着她把粉嫩的小夾子夾在頭上。
她眼裏綻放開歡喜，俞南眯起眼。
女孩身後燈火通明，人來人往，她歪着頭笑着說好看，不要摘下來哦。
這一幕他記了很久，在之後的很多年裏他不停的回想起，支撐他活下去。
盛大的煙火放出去的那一霎那，四人同時看過去。
姜阮踮腳湊近裴祐耳邊，“新年快樂。”
裴祐突然轉頭，她沒有預料到，兩人一下貼的很近。
彼此的呼吸交錯，他眼眸被煙花照的忽明忽暗，她甚至能從他瞳孔裏看清倒影着的小小的自己。
裴祐嗯了聲點頭，“新年快樂。”
這是七歲後，第一次有人祝他新年快樂。
姜阮抿脣，大冷天被他的目光弄紅了臉，伸手推了下他的臉，“看那邊，別看我。”
裴祐順着她手偏向煙花綻放的方向，沒再看她。
煙花放完後，天上已經看不出任何煙花存在的痕跡。
一瞬點燃天空，美麗的完成了它一生的使命。
裴祐接住俞南扔過來的打火機，去點燃另一個。
他們兩站到一邊，看着不遠處她們玩手上的摔炮。
“給。”
煙遞到眼前，裴祐擡頭看了眼姜阮，拿過，白色的煙霧在冬夜瀰漫。
他很久不抽菸了，好像她來後他就沒抽過。
“小五那天還問我你怎麼不來，我說公主不讓。”
裴祐牽了下脣，“你也少去。”
那種地方，缺錢的時候可以救命，長期不是死在那就是殘廢。
“我現在也不怎麼去，在酒吧能賺點錢。我媽身體最近好點了，也不咳嗽了。”
“嗯。”
“哥，吳阮咋勾搭上你的，我那天才知道她就是吳阮啊，和想象中有點不一樣。”
吐出煙霧，裴祐沒說什麼。
“裴祐裴祐，”姜阮小跑過來，“你們在說什麼？”
垂頭看到他手上夾着煙，她在抽屜裏看到過盒子，也沒太喫驚。
他活的夠艱難了，她不想事事都管。
“你幫我把這個點了。”
她手中拿着幾根仙女棒，裴祐背身擋住風，用煙點燃。
霎那間四起的火花照亮夜空，姜阮笑開，在空中畫着圈圈。
看着白霧繚繞中，他清雋的五官。
她貼到懷裏，裴祐最後用煙點燃另一根仙女棒遞給她，然後滅掉。
“祐祐，看愛心。”
仙女棒在空中劃出圖案，姜阮昂頭他冷清的眉目染上人間的煙火氣，萬家燈火中有了歸途。
他身上菸草的味道略微苦澀，她嫌棄的揮了揮，等味道散掉才抱住他。
“開學你就可以回學校了，你這麼聰明肯定跟的上。到時候你考什麼大學，我和你去一個城市。”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去。
裴祐俯身環住她的腰，下巴搭到她肩上。她涼涼的耳朵碰到臉頰，他埋頭深深呼吸她的甜蜜。
她是怎麼勾搭上他的，他也不知道。
好像就那樣，小鳥突然往他這兒飛了。
他始終不敢去想，未來會怎樣，他們差的太多了。
苟且於眼前的美好，就算他只有幸擁有她片刻，此生也有可以依靠的回憶了。
姜阮也墊腳摟住他脖子，越過他的肩膀向後看。
遙遙害怕拿着仙女棒，總怕會燒到手，俞南在欺負她。
追着她跑，成功把人弄哭了。
“俞南選手把遙遙選手惹哭了，好的俞南選手去哄了，遙遙選手不理他。”
裴祐笑了聲，她像是解說比賽般，“現在呢？”
現在俞南假裝崴到腳，遙遙就湊上去了。
“遙遙就沒能真的生過俞南的氣。”
冬日裏相擁的溫暖醉人，姜阮以爲這是美好的開始，這卻是他們四人最後一次在一起。
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四個人都快快樂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