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無涯小聲嘟囔。
就算再小聲也沒用，在場就四個人，還是安靜的畫面。
任誰都聽見了。
龐中德沒有理兒子。
眼睛直直盯着喝豆汁的雲騰。
“龐董事長不愧譽爲影視風向標，果然是慧眼如炬。”
雲騰放下手裏的麪包雙層堡，中間是培根和生菜。
嘴角還留着麪包屑……
“客套的話，就不要說了。這些年能讓我看中的劇本不多。”
“那《仙劍奇俠傳3》和我都很榮幸。”
“我看中的是你的劇本，可沒說看重你，你別會錯意。”
“呃，那也可以……”
“你放心，你的劇本會作爲潤瀾影視這個季度的重點項目。”
“你既然知道我是董事長，就該知道我的承諾很有效。”
雖說拍馬屁很有用，但也不足矣改變一個人的看法。
龐中德偏向那種務實一點的人，特別是在工作中。
這也是爲什麼潤瀾影視拍出來的電視、電影如此貼近生活。
只要潤瀾出品的影視，有一部算一部，評分都不低。
而且最多的評語是兩個字。
真實。
雲騰知道適可而止，該談生意就談生意，絕不涉及其他。
其實，他心裏更偏向讓龐中德接手這個項目。
畢竟，這是他的第一部劇本。
就像《大城小愛》在歌曲領域一樣，頭馬的質量決定後續。
如果沒有這首歌的加持，後面就不會有《我願意》的事了。
這也是他的代表作理論。
具體付諸於實際的操作應用。
“既然龐董事長這麼看中仙劍項目，我也沒什麼問題，要不……”
“不行，仙劍項目是我先投的。”
龐無涯聽雲騰和父親一回一答，馬上就要把項目確定了。
這時候再不做點什麼，那他徹底就沒有機會了。
龐中德眼看着自己已經說服了雲騰，沒想到兒子會跳出來阻止。
他實在不想，讓這麼一個好劇本，平白被人糟蹋了。
哪怕是自己的兒子。
“你拿什麼投？一腔熱血和夢想？”
“那就憑我的一腔熱血和夢想。”
龐無涯知道，自己和父親在項目競爭中，資源上就沒得比。
無論是哪一方面來說，經驗、人脈、資金等等。
父親幾乎都碾壓自己。
可是，如果有那麼一點優勢的話，那就是心中的一腔熱血。
以及那充滿希望的兩個字，夢想。
龐家父子，棋局外的對弈開始了。
龐中德也不再一味退守，而是主動出擊，招式凌厲。
“兒子，你還年輕。要知道夢想固然可貴，可現實並非如此。”
“我知道。”
“你完全也可以參與進來，不過，不是導演的身份。”
“你是說，讓我當助理？像魏傑那樣，混混臉熟和資歷。”
“知道就好。”
“我知道，可我依舊不願意。”
龐無涯無比堅定，看着父親說道。
場面一度不受控制，陷入尷尬。
兩人沉默……
雲騰沒想到，龐無涯依舊堅持自己的想法。
昨晚的話，一句都沒聽進去。
倔驢，真是頭倔驢。
可誰都不能說這種倔強不好。
等待良久，龐無涯緩緩開口。
“爸，這些年，我只是怪運氣不好，從來沒有質疑我的才華。”
“以前，我總是問自己，爲什麼有這樣的身份？”
“作爲潤瀾影視老總的兒子，作爲華夏文工團副團長的兒子。”
“在他們看來，我天生就是這塊料，我要走你們鋪好的路。”
他自以爲了解兒子。
從小到大，他都想着怎麼給兒子鋪好未來的路。
從他的興趣愛好，到大學專業，甚至到結婚對象。
龐中德都爲龐無涯計劃好了。
兒子人生中的每一個人生軌跡，都不同程度受到他的影響。
他做這些都是爲了一個目的。
以後好讓兒子接自己的班。
不然，他辛辛苦苦創建的影視公司，由誰傳承下來。
直到今日，龐無涯這番表露心跡。
龐中德才明白過來。
在兒子心裏，這是一種束縛，是一種無形的壓力。
“無涯，你……成熟了。”
龐中德看着兒子。
再也沒有了強硬的態度，彷彿像一隻緩慢泄氣的氣球。
他覺得龐無涯長大了。
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和未來。
作爲領導，他看見好的劇本，還是富有激情。
作爲一位父親，他卻覺得自己老了。
連本就挺直的肩膀，微微佝僂起來。
整個人的氣色暗淡了許多。
嶽瀾一直沒有說話。
她明白丈夫說這話的意思。
這是龐中德多年來的執念。
龐中德與她晚來的字，自然寵溺。
只不過龐中德是威嚴萬分，她則是溫潤細無聲。
默默的關係兒子。
“他爹，這個世界總歸是年輕人的，我們何不好好享受自己的生活呢？”
嶽瀾說話極其溫柔。
她將早餐再熱了一遍，端到了龐中德的面前。
龐中德望着妻子，氣色好了不少。
這些年，妻子和自己受了不少苦。
她本身的文工團事業，擱置不說，家中的事務都操持着。
嶽瀾堅持不肯請保姆，勤儉節約。
龐中德與嶽瀾結婚幾十年，早就心意相通，當然明白妻子的意思。
“是啊，我們都老了，世界是應該都交給年輕人。”
雲騰看見龐無涯一家。
家庭和睦，愛子情深，夫妻情切。
不禁想起了，自己那邊的父母，以及父母留給他的房子。
不過，現在都是幸運兒的了。
眼睛裏竟有眼淚閃爍……
他不禁心中想着:
我的十幾套房子啊!
你們在幸運兒手裏還好嗎？
我想你們了。
龐無涯看見父母同意，心中既不勝欣喜，也感動不已。
他忽然瞥見雲騰，卻發現雲騰眼睛裏有淚光閃爍。
我靠，雲騰……哭了？
“阿騰，你怎麼了？我看你眼睛好像有眼淚，你哭了？”
“哪裏，那是風太大，有狗糧撒進去了，我才……”
“啊這……”
龐無涯看着，父母相濡以沫幾十年的恩愛樣子。
好像確實是被撒狗糧了。
還是被自己的父母？
爸媽，你們不知道兒子最近失戀了？
嶽瀾笑了笑，“其實，這劇本你們父子誰拍都是我們家拍。”
“爲什麼？”
“你以爲你爸會放心嗎？他可是遇見好劇本就不顧一切的。”
“當然，雖然世界是屬於年輕人的，但我們還是能幫襯的。”
“那就太好了，叔叔阿姨。”
雲騰大喜，他還真的希望得到龐中德的支持。
“阿騰，你不相信我？”
龐無涯發現雲騰是一株牆頭草，“你昨晚可是說過我才華橫溢，什麼魏傑，什麼大導演，都是垃圾？”
“？？？”
龐中德和嶽瀾同時看向雲騰。
好傢伙!
我說兒子怎麼變化這麼大？
原來是你下了迷魂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