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同僚,你們反對對百姓加稅,那我請問,軍士剿滅江南反賊需要糧草,總不能讓軍士餓着肚子打仗吧?那些軍士是什麼樣子你們難道不知道?少喫一口就能譁變!”

    “你們爲了自己的一點清名,不顧現實需要,爲了反對老夫而反對老夫獻上的計策,不過是一羣沽名釣譽之人!”

    “大周如果不是還有我等物實之人,靠你們,大周早就土崩瓦解了!”

    容傅指着周烈等人厲聲斥責,他昨天晚上就已經想好了周烈等人的反應,說辭都已經準備好了。

    “容太師,即便是急需軍費,也不能將百姓置於水火之中!你可知道,江南百姓承擔的稅負已經多如牛毛,再加稅,恐怕天下就不止是江南百姓造反!”

    周烈挺直身軀,毫不退讓的看着容太師,只不過他心裏也有些發虛,如果對方要問他如何籌措軍費之策,他也答不上來。

    朝廷百官都明白江南百姓苦難的根源是柴仁勳,可是他是皇帝,誰也不敢直指他的錯誤,所有一切都不過是給柴仁勳的錯誤做補充。

    容傅站立在皇帝一邊,不停給柴仁勳擦屁股,那就是立足於不敗之地。

    周烈等人鬧的越兇,就只會越發引起柴仁勳的記恨,天然立於劣勢。

    “周御史說的好,那老夫建議周御史擔當籌糧使,爲朝廷解決軍費糧草之難如何?”

    容傅笑眯眯的看着周烈,不輕不重的將了他一軍。

    “這......”

    周烈頓時語塞,他一直當然京官,沒有地方官經歷,哪懂什麼籌措糧草?

    徐益一直冷眼旁觀,看出容傅的計謀,悄悄扯了扯周烈,讓他暫時退下,看容傅能出什麼幺蛾子。

    “容太師,你也知道,我大周立國,以民爲重,鼓勵商貿,邊境告急,確實是需要增加軍費,可是百姓也很苦啊,有沒什麼不加稅的方法?”

    柴仁勳將兩派鬥爭的情形看在眼裏,想要折中一下就退朝。

    徐益,周烈等人嘆息一聲,要是軍費那麼好籌措,那還用得着爭吵嗎?

    自從柴仁勳登基以來,朝廷支出就大大增加,百官們已經將能想到掙錢的地方都想遍了,還是找不到一個好的辦法。

    現在大周面對的局勢,那就是處處都需要錢,維護邊境安寧需要錢,剿滅反賊需要錢,朝廷大量的冗官都需要發放福利,還是需要錢。

    汴梁雖然繁華無比,可是整個大周朝廷卻爲了錢愁白了頭。

    “陛下,老臣知曉陛下憐惜百姓的心情,可是此刻大周內外交困,苦一苦百姓就能挺過去。”

    容傅語氣沉重,百官聽了都忍不住翻白眼。

    “如果說不加賦,那也不一定沒有辦法。”

    容傅裝作思考,語氣有些遲疑。

    “哦,真有?”

    柴仁勳和百官都是眼睛一亮,看向容傅的眼神充滿了佩服。

    容傅暗中向鄭銘使了一個眼神。

    “陛下,以臣之見,可以鑄折十錢在江南和陝西路發行,收繳原有銅錢作爲軍資,此法於朝廷於民都不失爲一種籌措軍費的好辦法,等困局解決,再見機將銅錢恢復到原來或者繼續使用折十錢。”

    鄭銘走出隊列,看了容傅一眼,有點疑惑。

    本來昨天下午他和容傅兩個人商量的結果是發行大量交子,先將商人手中的鉅額財富搜刮到手。

    沒想到今天上朝的時候,容傅卻忽然改變了主意,讓他先獻上折十錢之法探探路。

    鄭銘說完,大殿上一片安靜,百官對於金融之事都不是很瞭解,折十錢也是他們第一次聽說,具體實施還沒見過。

    折十錢具體的意思就是鑄造一種新的錢幣,這種錢幣的面值是原來錢幣的十倍。比如原來一個銅錢是一文,那新鑄造的錢幣一個就是十文。

    古代的銅錢一文重量約爲四克,不同朝代鑄造的時候會在其中加入錫等金屬,並不是純銅,重量也在四個上下浮動,並不會有太大的浮動。

    折十錢一個有可能是六克,也可能是十克,但是絕對不會是四十克,如果是足量,朝廷就沒必要發行了。

    以不足量的銅錢來代替足量的銅錢,實際就是朝廷用自身的信用來洗劫百姓的財富。

    這個知識是百官們的盲區,所以他們根本就無法提出意見。

    周烈,徐益等人也覺得容傅,鄭銘等人絕對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可是別人究竟錯在什麼地方,他們卻說不出來。

    “鄭愛卿,你具體說一下做法?”

    柴仁勳饒有興趣的看着鄭銘,他倒是覺得這個方法很新穎。

    鄭銘簡單將折十錢的方案說了一下,然後着重說明了只是作爲暫時條列在陝西路和江南實行,等反賊剿滅和西夏退軍,就恢復原制。

    百官靜靜聽他說完,從敘述來看,是挑不出什麼毛病的。

    周烈皺着眉頭,越是挑不出毛病,他就感覺問題很大,以容傅的爲人,不應該出這麼一個人畜無害的方法啊。

    “陛下,微臣以爲以一當十太激進了,如果百姓抵制,恐怕會激起民變,同時也會破壞市場。”

    周烈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的看着容傅,生怕自己說錯了,畢竟這部分知識自己是完全陌生的。

    “哦。”柴仁勳淡淡迴應了一下。

    “陛下,老臣贊同周御史的話!”

    就在這時,容傅突然走出來大聲說。

    柴仁勳和周烈以及百官都驚呆了,他們都沒有料到一向和周烈不和的容傅竟然贊同,兩個人不是死對頭嗎?

    就連周烈都不由深深反思了一下自己剛纔是不是說錯了話。

    “容太師,你的意見是?”

    柴仁勳驚訝的看着容傅。

    “陛下,老臣的意思很明顯,折十錢恐怕真的會引起百姓反對,不如發行折五錢,百姓牴觸心小,朝廷也能節省一些鑄幣的銅料,何樂而不爲呢。”

    容傅一副完全是爲朝廷着想的面孔,可是他的眼底卻閃着狡詐的光芒。

    他深深瞭解柴仁勳的性格,喜歡中庸,你要說個十,他肯定會讓你折中到五,一點決斷能力都沒有。

    所以他讓鄭銘做出頭鳥,自己來當和事佬,那柴仁勳就不會有半點猜忌心了。

    果然,容傅的話一說出來,柴仁勳的臉上立刻就露出了興奮之色。

    “諸位愛卿,那就按照容老太師的建議,先鑄造折五錢,幣形和重量都由容老太師一手統領!”

    柴仁勳掃視了一下羣臣,當下就拍了板,心裏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揮揮手,柴仁勳走入後宮,百官也散開,各自回家。

    周烈站在宮門口,遠遠的注視着容傅登上一輛馬車,眉頭皺在了一起,心裏隱約感覺十分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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