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整個濱州城已經進入一片安寧。

    所有的殘匪都已經被清除,在城市的各個關鍵地點都已經有預備軍士兵看守。

    街道之上靜悄悄的,看不到一個平民,因爲柴瑜發佈了宵禁的命令,在未曾公佈新的法令之前,不允許百姓出門。

    許多百姓都偷偷的透過門窗向着街道上窺視,看着街道上身子筆挺,面色冷峻的預備軍,心裏生出了許多猜測。

    城頭變化大王旗,以前這裏是朝廷派遣的官員進行管理,可不久,朝廷官員和駐軍就被土匪給趕跑了,濱州城落入匪徒手裏。

    匪徒佔領城市後,對城裏的百姓進行了一輪殘酷的洗劫,富人家中的金銀細軟都被土匪們搶走了,那些沒搶到錢的土匪們將目光盯上了普通百姓們,他們衝進百姓的房子中,將一切值錢的東西都拿走。

    有些好色之徒更是將魔爪伸向了年輕的女性們,百姓們爲了躲避這種無妄之災,紛紛將女眷們藏匿到了深山中,打算等局勢好一些再接回來。

    現在,城市裏的百姓對於兵痛恨徹底,無論是朝廷的兵還是土匪的兵,在他們眼裏並沒有什麼不同,百姓們就是他們案板上的一塊肉,啥時候搶都可以。

    對於現在大街上巡邏的預備軍,百姓們雖然對他們的穿着有些新鮮,不過也就僅此而已,說不定明天早上起來,這些兵老爺們就要拿着鋼刀讓自己交出財物呢!

    縣衙內,燈火通明。

    正中的大廳內,擺放了幾張圓桌,桌子上放滿了酒菜,座無虛席。

    柴瑜,高麒,袁凌等軍中將領坐在主桌,在他們身邊陪同的是當地的富紳們,都是原先濱州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其他桌子上坐的則是城裏各行各業的代表。

    此刻,這些人的眼神都注視在了柴瑜身上,這些原先濱州城的權力大佬們都得到了消息,預備軍纔是攻下濱州城的主力軍,而朝廷的禁軍卻是副手。

    他們對於爲什麼會出現兩支軍隊有着很多的猜疑,不過事實就是現在柴瑜成了濱州的天,柴瑜的一言一行都關係到他們的生死。

    今天晚上的勞軍宴也是他們這些士紳們發起的,目的就是給軍隊接風,摸清楚這些軍官們的脾氣,好爲自己的發展謀福利。

    柴瑜坐在首位上,目光掠過這些鄉紳,這些人裏面有經商多年的鉅商,也有回鄉養老的官員,各鄉各村的地主老財,功成名就的書生,原衙門中掌握的官吏。

    這些人基本就是權和錢的代名詞,唯獨沒有城裏的小手工業者,在各作坊工作的夥計,地裏辛苦種地的農民。

    對於他們的來意,柴瑜也是清清楚楚,無非就是城裏的掌權人換了,他們要趕緊投奔新主子,從而爲在新的權力分配中獲得最佳的位置。

    在過去的半年內,濱州城這樣的宴席應該舉辦過一次,他們的主要訴求就是不想丟失自己的位置!

    想到這裏,柴瑜鼻孔裏冷哼了一聲。

    鄉紳們都猛然顫抖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惹惱了這位尊貴的皇子。

    “殿下啊,你們來的太及時了,你們不知道,那幫天殺的匪徒們將濱州城一搶而空,我們多年的積蓄都被他們搶走了,要不是天軍到來,我們在坐的人還被他們關在牢獄中!”

    就在這時,一個肥胖的中年人突然趴在了桌子上失聲痛苦,身體不住的抖動着,伴隨着顫音,引發了鄉紳們心中的苦痛,紛紛抹起了眼淚。

    柴瑜眉頭一皺,目光看向了那位中年人,他記得這傢伙名叫作什麼黃員外,是這羣人的頭,在濱州城開了一個布匹莊,生意做的很大,因爲他家族有人在朝內做侍郎,當地的官員都不敢得罪他。

    “是啊,殿下,你要給我們做主,將被搶走的財物給奪回來,朝廷可是有安民的責任,我們就靠殿下做主了。“

    “殿下,還有我們的地契,也被那幫土匪給搶走了,現在村子裏很多刁民不認賬,要將我們的糧倉給分了,您給評評理,我們辛辛苦苦積攢了那麼大的家業,憑什麼要給那些窮鬼?”

    有了黃員外的帶頭,那些地主老財和富商們紛紛向着柴瑜倒苦水,酒宴之上一片悽風苦雨。

    高麒等將領都看向了柴瑜,他們不擅長政事,更何況這些鄉紳們背後都有背景,以後恢復濱州城的秩序也還需要他們的支持,換句話說,這些人就是濱州城的中堅,任何勢力想要長久統治,都需要他們的幫忙。

    高麒等人不過是打仗的將領,城池收復後朝廷就會派遣官員來管理,他們沒必要瞎做主。

    “夠了!”

    柴瑜臉色鐵青,手在桌子上一拍。

    他本來就是皇子,對於這些人有着天生的尊貴地位,再加上這段時間帶兵養成的果決氣質,一生氣,氣勢無比的強勁。

    黃員外等人一哆嗦,被柴瑜凌厲的眼神一逼,都被嚇得低下頭來,無人敢於和柴瑜直面。

    “你們今天是來迎軍還是來向本王討要財物的?”

    柴瑜看着那些鄉紳們,語氣凌厲。

    全場上下全都大氣不敢出一聲,低着頭聽柴瑜的訓斥。

    “你們這些人口口聲聲說是朝廷的子民,可是雷松掌控濱州的時候,你們卻又做了什麼,以爲本王不知道嗎?”

    “就你黃員外,你爲了討雷松的歡心,不惜將自己的小妾送給了雷松,雷松纔沒有對你家下死手,反而讓你趁機兼併了王家的錢莊。”

    “還有個叫劉老財的,讓自己的兒子拜雷松爲乾爹,自己的女兒送到了雷松府內,你打的什麼齷齪勾當真當本王是瞎子不成!”

    “你們一個個眼高於頂,口口聲聲什麼泥腿子,那雷松是個什麼玩意,那就是街溜子!你們照樣圍着他轉,你們看看自己,表面上衣冠楚楚,背地裏壞事做盡!”

    柴瑜目光如同冷電,掃過了全場。

    衆多鄉紳們沒想到柴瑜會當着衆人面揭自己的短,一個個都羞愧的滿臉通紅,將柴瑜在心裏罵了個狗血噴頭。

    同時,他們也對柴瑜充滿了好奇,不明白柴瑜究竟要做什麼,難道他不想管理濱州城了嗎?

    過了好一陣,柴瑜才停止了對這些人的討伐,喝了一口酒。

    “至於你們的財物,本王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朝廷不會對此負責,明天在菜市口監斬雷松,你們如果有什麼冤屈,儘管去找雷松,要是想不開,本王可以幫你們一程,去到地下和雷松相會!”

    柴瑜冷冷的說了一句,卻讓衆多鄉紳們坐立難安,臉上的肥肉直哆嗦。

    這個殿下太狠了,明晃晃的財物公然就吞了,居然還要威脅他們,什麼叫做送自己一程,那意思不就是說誰不開眼,就拿誰開刀嗎?

    “殿下,確實夠威風!只是殿下不要忘了,濱州城不同於其他地方,沒有了我們這些人,那些刁民可不會這麼聽官府的話,一旦鬧起來,恐怕殿下沒法給陛下交代!”

    黃員外站起來,向着柴瑜一拱手,大踏步出了大廳。

    其餘鄉紳紛紛站起來,跟在黃員外向着庭外走去。

    “呵呵,沒有張屠戶,難道就要喫帶毛豬?你們要記住,以後濱州城的天要變了。”

    柴瑜揹着手看着那些鄉紳們冷冷一笑。

    鄉紳們都是身子一震,不明所以的看向了柴瑜。

    等鄉紳們走遠,柴瑜向着牛奇一招手。

    “將這些酒食收拾了,給軍士們喫吧,不然太浪費了。”

    “還有,明天咱們在濱州城開始徵兵!”

    柴瑜指着那些酒水和菜對牛奇說道。

    牛奇大喜,他剛纔就一直琢磨着自己的弟兄們都喫不到這麼好的酒食,卻讓這幫大腹便便的鄉紳們浪費掉了。

    不過最讓他高興的是柴瑜那句徵兵的消息,這意味着預備軍可以擴軍了!

    ......

    城內的某處,這裏地勢平坦,駐紮着連綿不斷的營帳,這些營帳卻並不是軍士所駐紮的兵營,而是工匠們的住所。

    在工匠營外,趙塵又佈置了五百人的軍營,將整個工匠營都看守了起來,沒有趙塵的命令,任何一個工匠都不能出外。

    在各處軍營外,都有軍士警惕的注視着四處,每當有什麼響動,他們都會打着手電,發出強烈的光亮探查,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地方。

    工匠營內,工匠們可以自由活動,柴瑜給他們送來了豐厚的食物,他們坐在帳篷內,一邊喫着飯一邊熱烈的議論着。

    “聽說了嗎?殿下準備要獎賞我們呢?”

    “真的嗎?爲啥要獎賞我們,我們又沒參加戰鬥。”

    “因爲製造出的回回炮將敵人給打敗了啊,以往像濱州城這樣的城池,至少要半個月才能拿下,結果現在年一盞茶的時間都不到。”

    “哎呀,說起這回回炮還是人家殿下發明的,咱們不過是負責製作而已。”

    在某個營帳內,幾個衣着樸素的工匠圍在一張小桌子邊邊喫邊聊,神色很是興奮。

    小桌子上放着四樣菜,葷素均有,冒着熱騰騰的氣息。

    一名三十多歲的年輕工匠吃了一塊肉,眼睛露出了狡黠的光芒,看向了身邊的工匠。

    “李大哥,聽說那回回炮的頭部機關您也參與了?”

    那年輕匠人給那李大哥倒了一杯酒,笑呵呵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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