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林等人走到石柱面前,低頭觀察。

    等走近了,陸林才發現石頭柱子竟然是中空的,直徑大約有臉盆粗細,管壁大約有一隻茶杯厚,從管壁中還能看出有指頭粗細的金屬絲。

    “真不知道這樣的東西是如何製造出來的,說是鬼斧天工也不爲過!”

    陸林,尹虎,尹玄霜等人仔細看完了整個水泥管子,都是面面相覷,臉上露出了震驚之色。

    如果不是親眼目睹,他們實在是想不出天底下居然還有如此巧奪天工的東西。

    要知道,在大周,如果用石料打造同樣規格的石頭管子,十個匠人怕不是要雕刻幾個月才能製作出一根,而要將如此長度的石頭雕刻成中空的,其中的難度,光是想一下,就讓人頭皮發麻。

    陸林敢斷定,天下除了柴瑜,無人能如此不計成本的製作出大量水泥管佈置在城牆外,作爲防護力量。

    望着目前還空曠的場地,暢想一下以後這裏將樹立起成片的水泥柱,密集的陣形可以將敵人的快馬和衝鋒兵力都阻擋下來,不得不用緩慢的隊形從石林中穿過,十成的攻擊力量將一下下降爲只有兩成。

    而節省的時間,將讓城頭上的防守軍力可以從容不怕的進行發射箭矢,滾木擂石等手段。

    簡直是天才想出來的守城方法。

    反正陸林是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破解此方位。

    “幾位是外地人吧,水泥管哪有你們想的那麼複雜,一天可以造出好幾十根呢,而且這還是剛剛摸索,要是熟練了,一天上百根也不是問題。”

    聽到陸林的話,幾個正在埋水泥管子的工匠都哈哈笑了起來,就好象聽到什麼笑話一樣。

    什麼?一天能造幾十根?這怎麼可能?

    陸林再次低頭看了看水泥管,半天才緩緩的擡頭看向了那些工匠。

    “看,你還不相信,幽州王僱傭了上百人在城東就專門製作水泥管,一個人一天一百文,城裏許多人都搶着去幹呢,這又不需要什麼手藝。”

    一個工頭模樣的人看到陸林震驚的眼神,不由笑了起來。

    怎麼會不需要手藝呢?明明這個管壁十分光滑,絕對是精雕細琢的,普通人能有這手藝?

    陸林瞅了瞅水泥管壁,眼睛中的疑惑更濃了。

    “其實很簡單的,水泥倒進模具裏,然後等幹了,取出來便是,你看,那邊又運來十幾根。”

    那工匠手指着從遠處過來的十幾輛牛車,每輛牛車上都拉着一根水泥管,因爲太過沉重的原因,行走的十分緩慢。

    面對十幾根,陸林等人是徹底相信了,不由不驚歎於水泥管生產的高效。

    “殿下果然大才啊,小小的水泥竟然改變了戰爭的形態,作爲他的對手屬實是不明智。”

    陸林看着遠方陸陸續續的拉着水泥管過來的牛車,不禁發出了一聲感嘆。

    從城牆再到水泥管,他見識到了水泥技術在整個攻防體系中發揮出來的巨大作用,也見識到了生產力的提高,將原來高不可攀的物品變成了人人都能上手的巨大變化。

    就以這個水泥林來說,如果他是帶兵的武將,他就想不出能用什麼方法來破解,只能望林興嘆了。

    尹虎,石和尚默然,面對這樣的建築,縱使他們有再大的雄心壯志,也不得不低頭。

    尹玄霜卻是眉開眼笑,柴瑜的才能越突出,她就越是自豪。

    “這位先生,你這話就說對了,咱們的殿下那可不是一一般人,咱們大周未來就只能靠他了,你別看青州,濟州的那夥土匪還跳得歡,但是我相信他們已經派了不少人來濱州來探聽消息了。”

    那工頭指着絡繹不斷的看熱鬧的人羣,臉上滿是自豪。

    “咱們的幽州王那可是這個。”

    那工頭豎起一個大拇指,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他說了,就是要讓那些還抱着幻想之心的那些人看看,什麼叫做銅牆鐵壁,讓他們死了負隅頑抗之心!看看,這話說的多大氣,多敞亮!”

    旁邊那些工匠們都一起笑了起來。

    陸林仔細看着他們,見他們一個個臉上的笑容真誠,充盈着一種發自內心的滿足和自豪。

    這種表情在大周的其他地方,都是從來沒見過的。

    柴瑜究竟對他們做了什麼,居然讓他們如此愛戴?

    一個巨大的問號在陸林心中升起。

    “陸叔,咱們快去城裏看看吧。”

    就在這時,尹玄霜已經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

    工匠營,一片繁忙,每個匠人都在自己的工案前面忙碌着,叮叮噹噹的聲音不斷。

    但是仔細看,就會發現每個作坊里加工的都是同一種零件,而整個工營分成了數十個作坊,流程比起汴梁的軍器監裏更加精細。

    崔澤面前也擺放着一張小小的工作臺,工作臺除了常見的工具外,還有一堆堆的木料,他的工作也很簡單,就是將這些木料加工成一個專門的形狀。

    這個形狀很奇特,有着一個厚實的拖把,前面卻是緩慢變細,在前端需要刻出一個半圓形的弧形槽,在兩邊還需要給鑽出圓孔。

    對於今天的新任務,崔澤是一臉懵逼的,從拿到圖紙那一刻,他就沒搞懂過這個猶如掃把一樣的木頭零件是做什麼用的。

    但是他又沒有理由去問,按照新定下的制度,除非很重要的工匠,其它工匠是不允許詢問用途的。

    在每個作坊,都有一名工頭,遇到技術上的問題,可以去問這個工頭,這名工頭負責這個工序的工匠工作安排,薪酬發放,以及出入安排。

    從柴瑜開始對濱州進行改革後,對工匠營也進行了改革,對工匠們不再是採取嚴苛的監管模式,而是放開了一大步,允許工匠們可以去濱州城逛街,消費,不過需要在各自的工頭帶領纔可以。

    在大周的工頭也被賦予了一個新的名詞,那就是廠長。

    崔澤看着面前的工案,除了大周常用的工具外,還多了一些新式的工具,比如遊標卡尺,圓規,角度板等。

    這些新式的工具讓崔澤十分的驚歎,設計製作精巧不說,對於生產效率簡直就是質的提高,比如角度尺,可以快速的畫出精確的角度,而不像以前需要經過一番繁瑣的計算,才能算出角度。

    崔澤在心裏計算了一下,光是角度尺就能節省大半天的時間。

    要是可能,崔澤都想將這些工具帶回大遼,這樣可以大大提高遼國工匠的工作效率。

    不過這隻能是崔澤的幻想罷了,因爲工具的管理有嚴格的制度,只允許損壞,不允許丟失,而且大家都在同一個作坊裏工作,工具又不允許帶回去,怎麼丟失?

    至於損壞的工具,經過工頭的見證後,纔會給你發一套新的。

    至於仿製,那更加是笑話,從看到這些工具的第一眼,崔澤就放棄了這種想法,因爲這些工具無論是做工用料還是精度,都達到了讓人絕望的地步。

    崔澤也自詡在工匠中算是心靈手巧之輩了,不過看到遊標卡尺,角度板等工具後,他依然無法理解其中的原理,心裏除了震撼還是震撼。

    崔澤拿起遊標卡尺,非常熟練的在木板上測量,然後用直尺畫線,用刨子和斬子進行木材加工。

    漸漸的一把半成品的槍托在他的手裏產生,然後他用砂紙將槍托進行打磨,將表面的小刺都打磨掉,才滿意的放在了地上,然後拿起一個新的木板重新開始一個新的流程。

    “其心可誅啊,這傢伙之所以發下這些工具,就是爲了將工匠們的能力進行簡化,時間一長就會忘記了原本的計算技能,同時也降低了加工門檻。”

    崔澤一邊工作,一邊在心裏悲嘆道。

    不得不說崔澤的看法十分的準確,流水線和工業化的本質就是提升工作效率,降低工人的技能門檻,讓人都大部分的能力都依靠機器。

    比如以前的木匠,是十八般工具都精通,雖然從學徒到出師的時間很長,可是學成後可以加工各種的傢俱,但是發展到機器時代,大部分工作都被機器取代了。

    工人們只需按照規定的流程生產出板材,然後進行組裝拼合就可以了。

    需要的能力完全和一名古代的木匠不可同日而語。

    “嘀咕什麼呢?”

    就在崔澤一名憤憤不平的工作時,作坊裏的王廠長走到了他身邊,皺着眉頭看了一眼已經加工出來的零件,低聲問道。

    “啊,沒什麼?我就是說這工具用起來也太方便了,想起以前半天才算一個角度出來,快的不是一點半點。”

    崔澤臉上換上笑容,討好的看向了王廠長。

    “必須的,這可是殿下聘請高手匠人制作出來的,好好幹,你小子心靈手巧,以後前途可比我強呢。”

    王廠長臉上浮現一抹微笑,拿起一把槍托看了一下,拍了拍崔澤的肩膀。

    周圍的工匠們都向着崔澤投去了羨慕的眼神,這麼年輕,就被廠長看中,看來是有本事的。

    哼,老子稀罕你一個廠長嗎,我回到遼國那可是不用再當工匠了,至少一個七品官起步!

    崔澤眼睛底部閃現出一絲不屑,表面上卻是恭恭敬敬。

    “王廠長,晚上請大家去城裏喝頓花酒?”

    崔澤眼珠一轉,諂媚的看向了王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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