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熊熊,月色溶溶,城南小校場上,歡聲笑語不斷。

    這是預備軍在青州城裏唯一能找出的能容納三萬人的地方了,否則就除非在城外進行駐紮。

    不過劉蓋等匪徒雖然已經剿滅,可是依舊有一部分還流竄在城裏等隱祕地方伺機作案,按照在其他地方的慣例,預備軍都會在城裏駐紮一段時間,將城裏的殘餘勢力消滅乾淨後,再分一部分去城外紮營。

    月光如水,將整個廣場上都照的明亮如晝,數十個火堆在場上燃起,更是讓整個廣場都亮堂起來,預備軍戰士以連爲單位圍在火堆旁邊。

    在每個火堆旁邊,還有一排長桌,上面擺滿了各式陶瓷盆子,盆子裏裝滿了餃子餡料,旁邊則是白色的餃子皮。

    戰士們拿出隨身攜帶的馬紮,放在了桌子邊,手法有些陌生的開始包起餃子來,預備軍的伙食不錯,白米飯白麪都管夠,三天能有一頓葷菜,這在整個天下都是極度罕見的。

    所以,在濱州和濟州,預備軍的招兵消息一經發布,立刻就引來了無數的年輕人來報名,光是頓頓能喫白米白麪就已經讓許多人爲之瘋狂。

    在濱州和濟州,這個時代許多人連頓飽飯都喫不上,白米飯那也是隻有地主老爺才能喫的東西,汴梁雖然是天下最繁華的城市,但是這和其他地方的廣大百姓喫不飽飯沒有半點關係。

    現在來了一支軍隊,說能頓頓提供白米飯白麪,這對於廣大百姓來說,這和做夢沒什麼關係,有許多人起初不相信,於是他們就託人打聽,然後自己到兵營外觀察,等真正目睹到各地運來的米麪和趕着老母豬進去的商人時,所有人都相信這個事實。

    於是,貧苦百姓甚至城裏的家庭都將自己的孩子給送到招兵處,當一名預備軍的兵竟然成爲了兩地最槍手的工作,誰家的孩子能當上兵,那麼在村子裏都能昂着頭。

    畢竟,在這年頭,家裏有個能喫上白米白麪的人,是一份榮耀,是一份體面,誰也不知道這家孩子以後能飛黃騰達到什麼程度。

    篝火映照上了他們年輕的臉龐,有些士兵不過十七八歲,放在現代還不過是個孩子,可是在這個年代,他們卻已經拿上了刀槍,勇敢的隨着柴瑜平定天下。

    “曾連長!”

    一名年齡大約二十一二的年輕人出現在了長桌旁邊,看到那年輕人,正在包餃子的戰士都熱情的招呼起來,來人正是他們的連長曾谷。

    曾谷笑盈盈的坐在了桌子邊,拿起一張餃子皮,向着餃子皮裏倒入了餃子餡,開始捏起邊來,只是他的手法有些拙劣,好半天才將一個餃子給包好。

    “哈哈,曾連長,原來你也有不會的時候啊。”

    “就是,我還以爲咱們的曾連長無所不能呢。”

    “這就對了,我還以爲只有我不會包餃子,原來曾連長也不熟練。”

    在旁邊的戰士們都笑了起來,在平時訓練的時候,曾谷可是十分嚴肅的,一絲不苟,閒暇時,和他們聊天,還給他們傳授種植知識。

    沒想到今天包個餃子,他的表現和大家一樣,都不熟練。

    不過他們的鬨笑並沒有什麼惡意,純粹是戰友之間的打鬧和玩笑。

    “這有什麼,咱們沒當兵之前家裏連米都喫不上,喫的那是什麼?是糙米,那玩意喫起來刮嗓子,要不是殿下,我這輩子可能都喫不上白米飯。”

    曾谷不以爲意的笑了笑,他非常喜歡預備軍中的這種氣氛,大家的出身都差不多,上下級的關係沒有禁軍那樣等級森嚴,下了班,可以和戰士們一起玩耍生活。

    他其實就是比自己這個連隊的戰士早來了半個月而已,他是在濱州報名當兵的,而他手下的兵有很大一部分是濟州新加入的。

    “連長說的對,我家鄉那個地主,他們家也只有過年時才包餃子,我們村的小孩包括我,一到大年夜,都偷偷到他家院子外使勁吸溜鼻子,就盼望着能聞一些肉味,哪像到了軍隊,三天就能喫上一頓大肉片子,過癮!”

    一個士兵挖了滿滿一勺餡料放到餃子皮中,然後捏起邊來。

    “不是,你少放點,這樣容易在水裏裂開,就喫不成了。”

    旁邊一個戰士眼角一瞅,看到這一幕,立刻就出聲阻止。

    “餃子不是多放點餡料好喫嗎?”

    那戰士看了看自己手裏的餃子,皮薄餡多,正符合自己童年幻想的餃子形象。

    “聽小劉的,人家原來是在濟州在後廚做幫工,眼界寬,見識廣,錯不了。”

    曾谷看了一眼那個包餃子的戰士,雖然他也認爲包的不錯,不過還是出聲阻止,因爲阻止的那個戰士以前是大酒樓幹過。

    他們這些人大都出生農村,以前沒來軍隊之前,不要說喫餃子了,連餃子味都沒聞過,哪像人家小劉天天和各種食物打交道。

    “看,這是正規包法,餡料要適中,力度不能太大,這樣在湯裏煮的時候就不容易散開。”

    看到士兵們都向着自己看過來,小劉給他們做了一個示範,然後放在了正中。

    士兵們恍然大悟,包餃子的速度立刻就提升了上來。

    “小劉,你在後廚幫工,沒少喫好東西吧,我看你怎麼沒變胖?”

    一個戰士好奇的看着小劉,他們平時訓練之後也會聊天,不過小劉在大酒樓幫工,他們還是第一次聽說。

    “張胖,想什麼呢,你以爲那掌櫃的就那麼好騙,酒樓裏的各個重要地方,都有他的眼線,你今天說了他的壞話,他明天就能來找你的麻煩,更不要說偷吃了,酒樓每天的食物都有計算的。”

    小劉憤憤不平的說道。

    “我早上雞叫就要起來,從早上一直忙活到晚上三更才能睡覺,每天一起來就要面對切不完的蔬菜,洗不完的魚和肉,不瞞衆位說,我現在一看食材,我就反胃。“

    小劉的口才還是很好的,這應該是和他在酒樓呆過有關。

    “那你也比咱們種地的要強,酒樓裏那麼多好喫的,還有那些有錢人,看着那些菜就看飽了。”

    另外一個士兵用羨慕的眼神看着小劉。

    “那倒也是,嗨,你們不知道城裏那些有錢人喫的有多好,雞的心,牛的肺,羊的肝,沒一樣都需要精心準備,一盤下來就得這個數,結果這幫人喫兩口就不吃了,多氣人。”

    小劉伸出一個巴掌在衆人面前晃了晃,臉上帶着一種又是炫耀又是厭惡的表情。

    “這是五文錢?還是五十文?”

    “你怎麼想的,光是牛肺葉子就不止五文錢了,這至少是五百文。”

    “媽呀,這城裏的老爺真奢侈,咱們村裏的土財主和他們一比,啥都不是!”

    旁邊的戰士們看到小劉伸出的巴掌,眼睛都瞪的溜圓,紛紛猜測起來。

    “什麼呀,是五貫錢,這些錢在咱們這些窮人眼裏是錢,對於那些有錢人來說,和泥土差不多,人家根本就不稀罕。”

    小劉憤憤不平的皺了皺眉頭。

    場面一下安靜了下來,這些士兵大都是從農村出身,對於這種豪奢的行動都是目瞪口呆,他們連喫個肉片都是一種奢侈,而那些有錢人居然喫幾口就扔掉?

    “那那些扔掉的菜是不是被你們給吃了,不可能就倒掉吧?”

    有一個戰士具有一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

    “想的美,首先是廚師們喫,然後是切菜切肉的師傅喫,最後才輪到我們這些打雜的,到我們這裏能喫點湯就不錯了。”

    小劉無奈的嘆息一聲,沉默了下來。

    衆人看向小劉都充滿了同情,他們原以爲城裏是個花花世界,沒想到也有這麼多的苦難。

    “看來還是殿下對咱們好,白米白麪敞開喫,我現在還記得當天看到那白花花的米飯時,我眼淚都下來了。”

    “可不是嗎?以前在村子裏,一年到頭那麼辛苦,全家過年只能蜷縮在又黑有冷的炕上,爹媽是含着熱淚將積攢下來的糙米給炒了一下,那香味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現在讓你回去喫糙米,你肯定是喫不下了,在這裏米麪都已經不稀罕了,不過那白菜炒大肉片子,那味道是真美,現在我都想喫。”

    戰士們紛紛憶苦思甜,將原來的生活和現在的生活做了一個對比。

    “你們這點倒說對了,殿下是真對咱們好,就說那白菜炒大肉片子,一份菜裏至少有五六片又肥又厚的大肉片子,油水足,用料紮實,我以前那個酒樓裏都不敢這麼下料的。”

    小劉咋吧了一下嘴巴,想起了軍營中最常見的白菜炒肉片的鮮美,不由口水都有些流出來了。

    那原本在現代是一道很普通很常見的菜餚,而且以現代人的觀念來看,這菜裏的肥肉太多,脂肪含量超標,沒多少人下筷子喫的。

    可是對於這些大周的窮苦人來說,那就是一道天降美食,他們極度缺乏蛋白質缺乏脂肪的身體,遇到肥的流油的大肉片子,那簡直就是乾柴遇到烈火,一發不可收拾。

    “哎,要是咱爹咱娘能喫上白菜炒肉片就好了。”

    一個戰士突然發出了一句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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