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信趙掌櫃的，就是很歡喜趙掌櫃的能和我說你自己的私事兒。”
趙六娘聞言眼眸更彎了。
道：“也不知怎麼的，就願意和姑娘說說這些了……”
“其實啊，我就是一個寡婦人家，一個人帶着兩個姑娘過日子，我家大姑娘和你年紀差不多，小姑娘今年十二。”
木錦心中一突。
她沒料到趙六娘是個寡婦，這年頭有家有室的婦人日子都未必好過，何況趙六娘一個寡婦了。
還只是帶着兩個姑娘的寡婦，她又開着布莊……
若是男人家有兄弟的，她的日子就更艱難了，明顯是最好喫的絕戶啊。
趙六娘看見了木錦臉上的悲憫和擔憂之色。
沒來由的，眼睛就紅了。
想來，這就是她願意和這個小姑娘說自己私事的原因吧。她能感受到這小姑娘身上的善意。
“趙掌櫃曾經一定很艱難吧？”木錦嘆息，因着趙掌櫃的，她又想起了她的上輩子。
對趙掌櫃這樣堅強的女人更多了幾分欽佩。
趙六娘聽了她的詢問，眼睛更紅了。
倒也不當木錦是一個和她大女兒一般大的小姑娘。
只當木錦是個大人似的和她談心。
“亡夫剛去那一年，是受夠了！若不是還有兩個姑娘要養活，我都得瘋了。
日子實在過不下去時，好在得了亡夫一位好友的幫助。
亡夫好友讓他夫人認了我爲妹子，他以我兄長的身份去找了婆家那邊的族長和耆老……”
木錦聽着暗暗點頭，趙六娘這是運氣好的了，自己孃家都靠不住，亡夫卻有個好朋友夫婦願意替她出頭。
這比她上輩子鬧着要和趙詰那賤男人和離，沒有任何助力要幸運的多。
“後來啊，多番扯皮，以分了家裏一半家產給了亡夫那三兄弟爲代價，使得我能自立女戶了。”
趙六娘一邊給木錦將她喜歡的細棉布都拿了出來，一邊衝木錦笑。
“我當年就跟着亡夫在婆家那邊的鎮子上開布莊的，也不是傻子！
立了女戶後，就趕緊收拾了另外一半家產和我自己的嫁妝就帶着兩個姑娘跑了……”
趙六娘沒說她到底是哪裏人，木錦也不問，她只替趙六娘和她家兩個姑娘高興。
“這個布莊其實是我從上任布莊老闆手裏接手下來的，婦道人家拋頭露面做生意是艱難，好在都熬過來了！”趙六娘說到這裏就一臉輕鬆了。
木錦就笑着對她道：“做布莊生意女子更合適，趙掌櫃的會越來越好的！”
“承姑娘吉言！眼下生意卻是難做了，不過啊我還是相信熬過去就好了！”
“是的！”木錦點頭。
“嗨，說了這麼多，我還不知道姑娘貴姓呢。”趙六娘再次檢查了一下木錦要的布匹，顏色都對，布匹也沒什麼問題，便笑看着木錦。
木錦便笑着回道：“免貴姓木。”
“木姑娘，那我來算賬了啊。”
木錦笑着點頭，就見趙六娘拿起算盤一上一下的搖了搖，然後擺平噼裏啪啦的打起算盤來。
木錦自己在心裏已經算好了賬目。
趙六娘給她麻布的價格最終是七十五文每匹，四匹麻布便是三百文錢。
細棉布因爲她後面又加買了兩匹，趙六娘給她的價格就是二百七十五文一匹了。
那麼四匹細棉布便是一千一百文錢。
加一起就是一千八百四十文錢。
木錦拿了兩塊一兩的碎銀子付賬，趙六娘也是驚訝了一下。
可一想這買布的姑娘看起來就和一般人家的姑娘不一樣，能拿出銀子來付錢也不稀奇了。
伸手接了木錦遞過來的兩塊一兩的碎銀子都不用掂量，就放進了櫃檯的抽屜裏。
笑道：“姑娘六娘給你找錢啊。”
木錦笑着點了點頭，眼尾的餘光又掃到了布莊一角的大笸籮上，這大笸籮上堆着的都是一些碎布塊。
有麻布的，又粗棉布細棉布的，還有少量的綾羅綢緞。
木錦眸色一亮。
喊住了在給她找錢的趙六娘，“趙掌櫃的，那大笸籮裏裝的都是布頭嗎？”
趙六娘看了過去，便笑道：“是啊，這些布頭都是進貨的時候，那專司織布的布坊給的添頭。
生意不好做啊，布坊那邊也不願意講價，便時不時的送些布頭布塊的，不值什麼錢，不過這些布頭也有人買。
那些繡工不錯的買回去繡荷包，再拿繡好的荷包來我這布莊寄賣。”
見木錦若有所思，趙六娘便笑道：“若是姑娘看得上，我送些給姑娘，姑娘拿回去給家裏的姐妹們繡荷包玩玩也是不錯的。”
木錦則在想自家二妹繡工不錯，小妹小月對女紅也還喜歡，不如買些布頭回去給二妹繡荷包。
二妹還可以交小妹繡技，也免得她和弟弟們都不在家時，二妹和小妹在家着急。
有點事情給她們做，就會好很多。
這麼想着，木錦就問趙六娘，那些布頭是怎麼賣的。
趙六娘笑道：“姑娘要的話我送些當添頭給姑娘就是了。”
木錦便和她說家裏二妹妹繡工不錯，正好在家裏待着無聊，就想買些布頭回去給她繡荷包。
趙六娘一聽，就道：“我做生意這些年，倒也認識些富家夫人們。這樣，木姑娘你將細棉布和綾羅綢緞這些布頭都挑去。
你家二妹妹繡出來的荷包後，也放在我這布莊寄賣，等那些富家夫人們過來時，我給她們專門介紹你二妹妹繡的荷包。”
“別看這荷包小小的，但若繡工出色，一個小荷包也得要七八十文錢呢！”
木錦當然是知道繡工好的荷包價格不會低的。
上輩子她還見過幾十兩銀子一個的荷包的。
當然，那是京都最好的繡工大師傅親手繡出來的。
“那好，我就先多謝趙掌櫃的了。”木錦笑着點頭，然後就去挑布頭去了。
等她挑好了後，也有好幾斤重。
“這麼些木姑娘給四十文錢就好了。”趙六娘也不喊價，她零賣的話，細棉布頭兩塊也得一文錢。
綾羅綢緞就更貴些，兩塊大些的能賣到三文錢到五文錢。
她看木錦閤眼緣，就是象徵性的收了點錢。
木錦也知道她的好意，笑着說下回再來光顧，趙六娘高興的點頭。
“對了姑娘，你一個人來布莊買布，離我這鋪子不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