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兒看看奧,一個棋子在棋盤上,與它直線緊鄰的空點是這個棋子的‘氣’,直線緊鄰……”
傍晚的客廳裏,阮楚峯擺了棋盤,在教小糯兒下圍棋,坐在一邊喝茶的解伯庸看了一會兒,就忍不住上手了,跟着小糯兒一邊,與阮楚峯對抗。
解雨澤處理完公務下樓,見阮楚峯和解伯庸在對抗中教小糯兒下圍棋,將金絲眼鏡摘下放入袋中,擡手揉了揉眉間。
他知道小糯兒聰明,甚至天賦異稟,但他想小糯兒能無憂無慮地度過整個童年,至少,在上小學前不用學那麼多東西。
遠至將來小糯兒長大成人,他也希望小糯兒不會被他們任何一個人的想法所左右,能夠按照自己的心意與想法生活,自由又快活。
所以,他一直在制止解旭堯、解睿淵、解越彬和解修傑私下教小糯兒學這學那,但這次……
“下這兒下這兒!糯兒,下這裏就活了!”
“糯兒她爺爺,你別干擾糯兒!”
“要不下象棋!糯兒她外公。我教得肯定比你好!誒——”
……
解雨澤看着下棋下得情緒都要激動起來的兩位老人家,微微嘆了口氣。
一個爺爺,一個外公……
這……也算是在玩兒吧!算了……
正想着,女傭走上前爲解雨澤端上了一杯明湖雲霧茶,解雨澤剛想接過,就被茶杯燙了手,倒吸一口涼氣,微皺了眉頭。
這怕不是剛燒開的水吧……
女傭見燙着瞭解雨澤,立即鞠躬道歉道:“對、對不起!對不起大少爺!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爲溫度是可以的……”
解雨澤的目光落到了女傭身上,微沉的眸色中充滿了探究,薄脣微啓,剛想說些什麼,便聽到了蘇盈袖的聲音。
“沒什麼的,下次注意,下去吧。”
“謝謝阮老夫人!”
“等等。”
女傭得到蘇盈袖的寬恕,剛想端着茶水離開,就聽到了文茵的聲音,便只能停在原地。
只見文茵緩緩走下樓,走在樓梯上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女傭的心上,引得女傭拿着托盤的手都不自覺地緊了緊。
片刻,文茵走到了女傭跟前,擡手輕輕托起了女傭的下巴,仔細看了看女傭的容貌。
柳葉眉微蹙,小鹿眼微微溼潤,稍有些高挺的鼻樑下,一張水潤殷紅的櫻桃小嘴微抿,叫人看得真是我見猶憐……
“你是新來的?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江楚輕……在解家快三年了……”
聽聽!這名字,甚是文雅好聽,這聲音,輕柔甜美,酥得人心醉……
文茵點了點頭笑着,但笑意只流於面上,未達眼底,只聞她道:“都快三年了,怎麼還不知泡茶給大少爺喝時,要晾至溫熱再送上?”
“因爲……因爲在不用伺候婉柔……江沅小姐之後,我就被安排去做了打掃,今天是因爲做伺候的姐妹身體不舒服,我就來代了班,又不熟悉大少爺喝茶的習慣,所以燙着了大少爺……”
江楚輕越說越委屈,眼眶都紅了,而文茵點了點頭,道了句“原來如此”。
就在江楚輕以爲這件事兒完了之後,文茵又繼續道:“既然是做外院打掃的,那就不必再做屋內伺候的活兒了,我會告訴鍾管家,以後不再允許外院傭人做屋內伺候的活兒,你放下這茶杯,就出去吧。”
江楚輕好像被這處置嚇着了,微愣片刻,委屈地應下一聲,便端着茶杯走了。
“奶奶,您是看出什麼了嗎?”
文茵不同於出生茶道世家的蘇盈袖,想她年輕時,也是y市商圈長袖善舞的一位女總裁,嫁給解伯庸後雖然退居幕後,但手段是一點都沒落下,解墨楊長大後也是因爲有文茵看人把關,爲解墨楊擋掉了一羣想攀高枝的狂蜂浪蝶,才叫解墨楊能順利地和阮青絲在一起,從初戀走到結婚。
所以解雨澤瞭解文茵一定是看出了什麼,笑着,明知故問着,也替沒看出端倪的蘇盈袖問,而文茵微微嘆息一聲,遠遠地瞪了一眼在沙發上看戲的解伯庸,便解釋道:“那茶水明顯是開水泡了就送來的,爲的就是和你這大少爺發生些什麼‘主僕故事’。
之前也沒這些事兒發生吶,要怪啊,就怪你爺爺,沒事兒對你們催什麼婚啊!還當着外人的面,引得這些有點兒姿色的丫頭有了非分之想。
沒燙着吧?雨澤。”
“都燙紅了……”
“哎喲……怕不是會起水泡!外婆去敬亭那兒給你將燙傷膏拿來奧!”
蘇盈袖看着解雨澤燙紅了的指尖也是心疼至極,瞪了一眼同樣催過婚,現在在看戲的阮楚峯,趕緊上樓去找阮敬亭了。
都收穫了自家媳婦兒怒瞪的解伯庸和阮楚峯,一個摸了摸鼻子,一個扶了扶眼鏡,然後一起當什麼都不知道,繼續帶着小糯兒下圍棋。
文茵給解雨澤吹了吹指尖,捂了捂,繼續對解雨澤教導道:“雨澤,奶奶也不是什麼有門戶之見的人,只是,你們娶的人一定要心思純淨,不然這解家,怕是會永無寧日!這好不容易重聚的解家,怕也是會再次分崩離析的……
特別是小糯兒!她還這麼小,有那種心機深重、心思不純的人在身邊,再天真、再單純,都會被教壞的!就像那江沅……”
“我知道的!奶奶。我會叫鍾叔辭掉她的。”
或許是年紀大了,心軟了,文茵想了想,還是嘆了口氣,微微有些不忍地道:“罷了,也不用非辭了人家,畢竟被解家辭掉的人,很難再找到工作了。好好警告她一番,打消她那些不該有的念頭就行了。”
“好的,奶奶。”
“來!雨澤,把燙傷膏塗了,這樣就不會起水泡了!”
蘇盈袖拿着從阮敬亭那兒取來的燙傷膏走下樓,而小糯兒的心思也從解伯庸和阮楚峯的棋局裏出來了,聽到了“燙傷膏”三個字,扶着沙發背站到了沙發上。
小糯兒一見蘇盈袖拿着燙傷膏去找解雨澤,立即皺了眉頭,滿心的擔憂。
“大哥哥燙傷了嘛?糯兒給大哥哥呼呼!”
說着,小糯兒便爬下了沙發,邁着兩條小短腿跑到了爲她蹲下的解雨澤身邊,兩隻小肉手捧着解雨澤的右手,給解雨澤“呼呼”。
蘇盈袖見小糯兒這麼關心解雨澤,滿眼欣慰,也跟着蹲下身,打開了藥膏蓋子。
“糯兒給大哥哥塗燙傷膏好不好?”
“好——”
小糯兒乖巧應下,便低頭專注地給解雨澤的手指塗起了燙傷膏,塗完後又呼了呼,然後就像剛回解家時教解雨澤的那樣,翻飛着小肉手道:“呼呼不痛,痛痛飛走!”
“謝謝小糯兒,大哥哥真的不痛了呢!”
“不謝噠!”
解雨澤低頭與小糯兒貼了貼額頭,然後親了親小糯兒的臉頰。
“哎喲,我們糯兒真關心大哥哥!”
文茵抱起了小糯兒,捏着小糯兒的小肉手,也親了親小糯兒的臉頰。
就在文茵、蘇盈袖、解雨澤與小糯兒親情互動,解伯庸和阮楚峯下棋下得火熱的時候,客廳的座機響了,鍾叔趕忙接起,裏頭傳來了胡天星的聲音。
“鍾叔,演出快開始了,傑哥問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和小糯兒什麼時候來。”
“好的。”
鍾叔捂住話筒,轉述着問道:“老爺、阮老爺,五少爺說演出快開始了,問你們什麼時候過去。”
解伯庸聞言看了看外頭佈滿了晚霞的天,不禁笑道:“喲!是是是!都這個時候了,是晚了些,下棋下得太專注了!哈哈哈哈哈……”
阮楚峯聽着,將手中的黑子放回楠竹棋罐,道:“那這棋局先放着,等咱們回來了,再繼續一決高下!”
“行!”
解伯庸拿過柺杖站起身,對鍾叔道:“鐘鼎,這棋盤別收,我和阮老爺回來還要繼續下!”
鍾叔回了話,將電話掛斷後便應聲道:“好的,老爺、阮老爺請放心!”
阮楚峯站起身,文茵抱着小糯兒和蘇盈袖、解雨澤也走來了,解雨澤手裏還拿着小糯兒裝滿了營養奶的奶瓶。
“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我送你們和小糯兒去吧!看完表演差不多七點半,我在修傑演出劇院旁邊的聆音飯店定了位置,你們看完就可以直接去喫晚飯了,喫完打電話給我,我再去接你們。”
“不用這麼麻煩!修傑不是有保姆車嗎?他能送我們回來的。你忙了一天了,在家好好休息吧!”
林文爲解雨澤開來了新買的加長版懸浮車,解雨澤爲解伯庸他們打開了車門,扶着幾人上車,笑道:“沒事兒,接自己家人有什麼累不累的!爺爺記得給我打電話!”
“哈哈哈哈……好好好!喫完飯給你打電話!”
關上車門,解雨澤坐上了駕駛位,速度平穩地將解伯庸他們送去了西城歌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