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宗山啊——海拔一千六百米,山下四季分明,山頂氣候穩定,沿途的風景如畫,站在岱宗山山頂,距離天幕的距離,似是伸手便可摘下星辰。”
“因爲岱宗山極高,所以,全年都可看到星星,也比在平原、城市裏,更容易看到流星,等寶寶出生了,可以出遠門了,媽媽就帶寶寶去岱宗山看看,好不好?”
解瑾萱靠在牀頭,輕撫着被子下的小腹,在溫柔地道了句“晚安”之後,眉間便漫上了一絲愁緒。
她可以把陸辰和哥哥們的聯繫方式拉黑,但是……他們曾一起擁有過的記憶,卻是永遠無法遺忘的……
她給寶寶講起這個故事,腦海中,便不由得想起幼時陸辰給她講睡前故事的模樣,還有她和哥哥們一起去岱宗山遊玩的情景。
——“我知道……我的瑾萱最怕疼了,一切的一切,皆如瑾萱所願!”
——“瑾萱,陸辰和你的哥哥們知道你最怕疼了!只是心疼你,不是不喜歡你的寶寶啊!”
或許吧……
解瑾萱“眼見爲實”的理念動搖了一些,看了會兒孕期知識,便關燈睡覺了。
而竹林居外,自解瑾萱喫好晚飯散完步回竹林居後,就一直站在竹林幽徑裏看着竹林居的陸辰,見臥室的燈熄了,腳步不自禁地向竹林居門口走了幾步。
他已經一天一夜未接近過他的瑾萱,未抱抱她、拉拉她的手了……
明明兩人之間,相隔不過十數米,卻似隔了山海之遠,任他再怎麼走,都像是再走不回她的身邊……
距離,比他追還不知男女之情的她時還遠……
他真的好想走到她面前去,親口告訴她,他真的愛她和他們的孩子……
可是……現在的他要是出現在她的面前,會直接把她逼走的……
他本想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換取解瑾萱心軟的,但是,如果解瑾萱真的不愛他了,他傷害自己,不僅不會讓解瑾萱心軟,還會對她造成困擾,讓她厭煩,將人越推越遠的……
到時候,可真是後悔莫及了。
可別的辦法,他們三個人想了一下午都沒想出來,好不容易想出來了,也像這個辦法一樣,都被pass了。
一切,都好像走進了死衚衕……
陸辰一直在竹林居外站到半夜,最終,還是抵抗不住對解瑾萱的思念,用從洛曜瑜那兒拿來的鑰匙,走進了竹林居,走到了臥室裏。
陸辰輕手輕腳地走到了解瑾萱睡的那側牀邊,緩緩蹲下身,擡手,輕撫上了解瑾萱的臉頰。
“瑾萱……”
陸辰喃喃,卻也是笑了起來,心中稍稍安定。
這樣就好了……沒關係……這樣就好了……
陸辰給解瑾萱掖着被子,解瑾萱卻驀然翻了個身,嚇得陸辰立即躲到了一邊,還屏住了呼吸,徹底融入了黑暗裏。
許久,陸辰見解瑾萱呼吸均勻,還是熟睡着的,便鬆了口氣,再次走回了牀邊,跪坐下來。
沒人知道未來是什麼樣的,他又會和解瑾萱達成什麼樣的結局,現在,他只想在解瑾萱身邊稍稍休息一會兒……
月升日落,解瑾萱已經在紫禁城裏住了四天了,再過兩天,就要到新的一年了。
這些天,解瑾萱總覺得有人在暗中日夜監視她,但怎麼找,她都沒看到那個人。
雖然,解瑾萱感覺到對方並沒有惡意,對她的投來的視線好似還特別溫柔,但……這監視的動作,讓她更想快些逃離這裏了。
她一直都很清楚,洛曜瑜是不會站在她這邊的。
不過,對現在的她來說,紫禁城是進來容易,出去,就難如登天了。
陸辰和哥哥們已經知道她離家出走,住在了紫禁城裏,所以,她不能再借暗道離開,而唯一的出路,就是紫禁城的城門。
紫禁城的守衛森嚴,若非她和無瑕哥哥關係好,她在紫禁城裏也不可能隨意走動,但,即使她在紫禁城裏的行動不受限制,她也無法隨意進出紫禁城的城門。
她之前佯裝餐後散步時看到過,除了洛曜瑜特別召入的人,不管是哪個城門,誰要進出,都要一條由洛曜瑜親自簽下的手令,纔可進出一次紫禁城,否則,連第一道城門都碰不到。
但是,她按照洛曜瑜的立場可以相信,洛曜瑜是不會批給她手令的,就算批了,她身邊也一定會跟隨士兵,再出去看逃跑路線的次數一多,就會讓洛曜瑜察覺到她想要逃跑的目的,那她就逃不了了。
她想到了跨年夜。
每一年,身爲國君的洛曜瑜是一定要登上城門,對H國人民送上祝福,與大家一起跨年,欣賞跨年焰火的。
那時候,紫禁城的主力士兵會跟隨洛曜瑜集中在正門,其餘三道城門都是正常替換班次,但因爲士兵都主要去保護洛曜瑜了,所以,守城士兵會相對減少幾人,而她可以趁那個機會,從偏門離開。
在心中默默敲定了計劃,解瑾萱便關了燈,準備入睡了。
夜深人靜,除了值班士兵外,紫禁城裏的所有人都睡着了,而解瑾萱在竹林居臥室的門,又被人悄悄推開了。
陸辰再次和之前的每晚一樣,輕手輕腳地走到了解瑾萱睡的那側牀邊,擡手,幫解瑾萱掖了掖被子。
見解瑾萱或是因爲沒有熊娃娃可以抱着,而睡得不安穩,陸辰坐在牀邊,輕撫着解瑾萱的背,直到解瑾萱的眉頭舒展開來。
只要看着解瑾萱,陸辰的眉眼便溫柔了下來,給解瑾萱撩開垂落在臉頰前的長髮,又將手隔着被子,緩緩放到了解瑾萱的小腹上。
這是他第一次觸摸解瑾萱的小腹,與自己的孩子做出些互動,雖然……兩個月的小寶寶根本不會迴應他。
小鬼頭……你的到來,都把爸爸媽媽拆散了!
你身上流着一半媽媽的血液,爸爸怎麼會不愛你呢……
你要乖乖的,不要鬧你的媽媽啊!你的媽媽身子弱,意料之外地懷上你,已經很辛苦了……
爲了不吵醒解瑾萱,陸辰在心中與他和解瑾萱的寶寶談話,剛想收回手,卻突然對上了一道似是剛睡醒的朦朧視線,引得陸辰立即愣在了原地,不敢動彈。
畢竟,解瑾萱已經醒了,他動與不動……都是一樣的結果……
即使因做了噩夢驚醒而睡眼朦朧,即使是在黑暗裏,解瑾萱也知道,在她牀邊坐着的是陸辰。
隔了這麼多天,再次看到陸辰,解瑾萱不可否認,她確有剎那間的心動,但是,心動過後,她心中便只剩下了越來越強烈的氣憤。
大半夜的,他來幹什麼!他剛纔又對我做了些什麼……
我的寶寶!
解瑾萱一驚,立即坐起身,看向出於習慣來扶自己的陸辰,擡手就是一巴掌,把陸辰給打懵了。
他沒想到一向睡得極沉的解瑾萱會突然夢醒,把他抓個正着,醒了又不由分說地立即給了他一巴掌。
陸辰薄脣微啓,想解釋的,可不等陸辰出聲,冷眼看着他的解瑾萱就擡手指着門口,冰冷又絕情地道了句:“出去!”
其實也不算太絕情,解瑾萱想說“滾出去”的,但是對着陸辰,她也到底是沒忍心說“滾”那個字。
但這些心理活動,本人不說,旁人是無法知曉的,就算陸辰一向熟悉解瑾萱的內心,此刻的心也是如被針扎一般抽痛着,根本無暇深究解瑾萱到底是怎麼想的。
見陸辰呆坐着不動,解瑾萱更生氣了,語氣中帶上了些不耐煩,重複了聲:“出、去——”
終於,陸辰低聲道了句“是”,緩緩站起了身。
陸辰走到了臥室門口,打開門正要離開,卻還是對解瑾萱不放心,道了句:“對不起……我走了,早些睡……”
迴應他的,是一個迎面砸來的枕頭。
在解瑾萱面前,陸辰根本就沒有一點脾氣,蹲下身給解瑾萱撿起枕頭放好後,便默默走出了臥室,給解瑾萱關上了房門。
重新迴歸寂靜的臥室裏,解瑾萱抱着被子,卻是再也睡不着了。
他爲什麼要跟她說對不起……
她要不要把暗道毀了?
解瑾萱就這麼靠坐在牀上想着,一直想到晨光劃破夜幕,才放下這些擾人的問題,起身洗漱喫飯去。
等洗漱完,解瑾萱去拉開臥室窗簾的時候,她看到了站在院子裏的陸辰。
他就這麼定定站在那兒,像一尊不畏風霜的雕塑,一直看着竹林居的門口,神色憂傷又落寞。
解瑾萱心緒複雜地微微攥緊了窗簾,最終,還是轉身離開了窗口。
等他站得累了、倦了,自然就會走了,用不着她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