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鳶還想教鄭陳生做人,然而受教育的人卻一口氣沒喘上來——

    暈了。

    持續使用異能,再加上長時間情緒不穩定,又失血過多,鄭陳生能撐到現在,還多虧了剛升三階的皮糙肉厚。

    “小吊蘭,幹活。”顧鳶不情不願地呼喚着左手小拇指的住戶。

    小吊蘭隨時待命,聞言就從文身變成了實體,親暱地拱了拱顧鳶的手腕,開始撒嬌耍寶。

    顧鳶掏了一枚木系晶核給它,它興奮地搖晃枝條,一口吞了,又開始撒嬌。

    顧鳶蹲下身,讓小吊蘭靠近鄭陳生的手腕。

    小吊蘭略微有些委屈,但還是聽話開始了工作。

    伴隨着盈盈綠光的出現,鄭陳生手腕上的傷口在快速地恢復着,眼看着血已經止住了,顧鳶及時叫停。

    “只要不出血就行。”顧鳶吩咐道。

    鄭陳生用血救人的事情,顧鳶暫時不打算讓其他人知道。

    顧鳶手放在胸口的龍紋玉佩上,聚集了水團,又托起了意識迷濛的鄭靈的脖子,替她洗掉口腔、嘴角殘留的血液。

    光系異能者的血肉能淨化異能——這個情報不多時就會被曝光,但是顧鳶不想這個消息的源頭來自於自己。

    算的上是一種執拗。

    等大致清理完現場,顧鳶打開門,就撞上了一個結實的胸口。

    這個高度,不用擡頭也知道是陸煜。

    濃重的血腥味出現在鄭陳生和鄭靈的身上,陸煜察覺到,但沒多說什麼,溫言道:“回家吧。”

    家?

    這個用詞讓顧鳶很不習慣。

    顧鳶把鄭陳生交給光明小隊的人,就見朔月小隊的木系異能者已經在忙前忙後地幫受傷的人治療。

    她沒再多管閒事,抱着鄭靈就要走。

    “你要帶她去哪?”已經被木系異能者治療過的嚴重燒傷患者李東昊問道。

    “二十七幢,讓鄭陳生來接。”顧鳶淡淡地說道。

    現在的鄭靈,但凡一不小心發出喪屍的吼叫聲,就會立馬被帶走,丟在這裏顯然不安全。

    更何況,顧鳶還有話沒和鄭陳生說完。

    陸煜聽到顧鳶的話,雖然覺得奇怪,卻順從地從顧鳶手裏接過鄭靈,像個專屬顧鳶的靠譜、稱職的搬運工。

    朔月小隊的人受了陸煜的恩,再加上對陸煜拆槍、取彈的佩服,面面相覷,沒有一個出來阻攔他們的。

    “等一下,顧小姐。”左崎不知何時也從別墅裏出來了,他走到了顧鳶的另一側,微微彎下腰,一雙純黑無神的眼睛注視着顧鳶。

    如果說陸煜已經是一面牆,左崎快兩米的身高,雖然不寬,也堪比一座山了。

    “有事嗎?”顧鳶不喜歡仰頭說話,因此並沒有停下腳步。

    三人並肩行走,形成了一個大寫的“凹”字,光從背影看,還有些好笑的和諧。

    左崎直白地說道:“之前一直有聽說你的名字,今天碰到了,就想認識一下,我叫左崎,晨曦小隊的。”

    “你好,已經認識了。”顧冷淡地回答道。

    有禮貌,但不多。

    上一世,顧鳶是典型的性格開朗、朋友多,但是重生後,她拒絕相信任何人,社交本身對她來說都變成了一文不值的東西了,顧鳶也不願意在上面花任何心思。

    按理說這天早就沒法聊下去了,旁邊陸煜嘴角都莫名其妙地帶上了笑意,但左崎只是沉默着,竟然生生地跟着二人,到了別墅區二十七幢。

    “兄弟,不會想跟我們進去吧?”陸煜有些誇張地嗤笑一聲。

    “剛纔在走路不方便說話。”左崎對陸煜略微有些忌憚,從懷中掏出了一枚徽章,遞給顧鳶,“這是我們晨曦小隊的信物,都在一個基地,二位以後如果有需要可以憑此物,獲得三大官方異能小隊的幫助。”

    “什麼意思?”顧鳶知道這個。

    鈕釦大小,火系異能者用金子熔的,上面有b市基地的印章和三大的標記。

    無論徽章上面是哪個小隊的標記,都相當於獲得了三大異能小隊的好感,在b市基地做任何事情都會方便很多。

    “雖然二位剛纔和馮隊長有了一些不愉快,但總得來說不過是一場誤會,之後我也會和馮隊長解釋清楚情況的。”左崎態度很好,“希望二位不好因此介懷。”

    “被槍射擊了,怎麼不介懷?我倒是好奇,你們怎麼選的隊長。”陸煜噙着笑意,態度不可謂不好,就是說的話攻擊性極強。

    “馮是b市的大姓。”左崎點到爲止。

    顧鳶微微皺了眉。

    顧家在b市也是大家族,卻是從商的,和從政的有關係,但到底不一樣,顧鳶這個十二歲離家的,能瞭解到的就更少了。

    “謝謝。”顧鳶道,從左崎手上接過那枚徽章,算是接受了左崎的好意。

    左崎似乎是個面癱,只是點了點頭,探究道:“剛纔鄭隊長的異能已經耗盡,顧小姐是用什麼方法淨化病毒的,可以告訴我嗎?”

    “不方便。”顧鳶理解左崎的困惑,但她並不願意說。

    “我僭越了。”左崎說完,便打了個招呼,離開了。

    他的頭髮不長,眼神更是呆板,說話又直接,剛接觸的時候很難讓人有戒備心。

    但幾句話下來就能發現,左崎遠比一般人敏銳得多。

    “可以告訴我嗎?”身側的陸煜突然道,但醉翁之意不在酒。

    顧鳶用拇指輕輕劃過自己脖子上的頸動脈,給人的感覺毛骨悚然了起來,低聲道:“血。”

    她的動作,像是把自己的生命放在了天平的一邊,用最危險的籌碼,坦白着心跡。

    陸煜內心一跳,他本做好了顧鳶不迴應的打算,連怎樣“哈哈”打圓場的話都想好了,畢竟他並非真的好奇、只是有點酸罷了。

    可顧鳶直接了當又坦誠的,對別人三緘其口,對自己沒有隱瞞,這種方式、這種完全敞開的態度,讓陸煜更沒有辦法承受。

    就像那晚知道顧鳶是光系異能者後,他多麼想掏心掏肺地和顧鳶把一切都攤開說明,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心裏沉澱的歉意、愧疚、壓抑,沉重到要把陸煜壓垮。

    “走吧。”陸煜扯開話題,打開了別墅的門,率先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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