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文館衆人直接呆住了,雖然陛下有意刁難你,但是你直接開懟,這也太勇了吧。

    剛剛還覺得葉浩然有幾分軟弱的人,更是啪啪打臉,他們可不敢說女帝一句壞話,哪怕是私底下。

    東廠鎮撫司耳目可是遍佈天下。

    上官婉兒一聽這話,這語氣,就知道完了,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陛下啊陛下,你何苦去惹這傢伙。現在舊恨未了,又起新仇。

    上官婉兒努力挽回,“大周國事繁多,奏疏文體又不統一,弊端重重。幾代帝王都有意改革,陛下繼承先帝遺志,所以才讓內閣把這件事轉交通文館。這些年一直苦無人才,如今看你奏疏寫的極好,就讓你主持改革此事了。”

    上官婉兒這話是在暗示葉浩然,陛下是被你那篇《直言天下第一疏》給氣到了,所以才刁難你,你就別再繼續氣她了。

    奏疏?通文館個個都是人才,自然聽的出這句話的意思,女帝是因爲一篇奏疏,所以才刁難葉浩然。

    只是究竟是一篇怎麼樣的奏疏,才能讓閉關多年的女帝親自下場。

    葉浩然:“大周幾位帝王勤政愛民,心胸廣闊。不僅經常熬夜批閱奏疏,許多大臣的諫言也聽的進去,這讓屬下十分敬佩。要是陛下真的繼承先帝遺志,就學學幾位先帝,早日出關臨朝,那時再來說批閱奏疏辛苦,統一文體之事。”

    上官大大,我的治安疏雖然加了不少私貨,罵的狠一些,但是陛下作爲大周女帝,心胸這麼狹小,難道就不該反思嗎?

    用幾位先帝影射陛下閉關偷懶,還不納諫,上官婉兒聽的想罵人,臉上卻依舊是風輕雲淡,美的如詩如畫。

    “陛下雖然閉關,但平時也會批閱奏疏的。”

    偶爾,一兩篇吧。

    “那爲何奏疏上都是昭容的上官體。奏疏文體不一,陛下都知道找人解決,怎麼沒想過昭容批閱奏疏辛苦,臨朝理政。”

    上官體是上官婉兒的爺爺上官儀發明的一種字體,蒼勁有力,上官婉兒從小和爺爺學習書法,一直用的這種字體。

    別狡辯了,都是你替她批閱的。

    上官婉兒輕輕撇嘴,沒有說話。

    你這是在指責陛下懶惰,還是心疼我批閱奏疏辛苦?

    通文館衆人聽這兩人一言一語,都感覺話裏話有,像是對暗語一樣,而自己都是局外人。

    上官婉兒沉默,有些人坐不住了,立即就站了起來。

    “爲人臣子,就應該爲陛下分憂解勞。葉待詔若是覺得事情太難辦不到,直言自己無才無能就是,怎麼可以一再輕辱陛下。”

    葉浩然看了他一眼,是剛剛第一個發言,提出南糧北調的人,坐在離上官婉兒最近的第一排,顯然是個重要人物。

    葉浩然禮貌問道:“閣下是?”

    “在下薛子敬,是鳳儀元年進士。陛下和昭容創建通文館時,在下是欽點的入館的四人之一。如今是昭容副手,協助管理通文館。”

    原來是副館主,女帝死忠粉,難怪這麼激動。

    葉浩然:“敢問薛大人,我剛剛說陛下那些話,哪裏說錯了。”

    薛子敬無語了,君臣有別,這是說錯話的事嗎?這些話就不應該說啊。

    “陛下剛剛登基時,剿滅沿海一帶的倭寇,可謂英明神武。這些年雖然閉關,但也一直關心朝野,爲征討狼族和龍族做準備,哪裏有你說的那麼不堪。”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前功不抵後過,陛下如今對待國事越發散漫,做臣子的難道還要一味縱容她嗎?”

    前功不抵後過.....

    薛子敬沒想到葉浩然言辭如此犀利有道理,但是很快反應過來。

    “陛下有過,葉待詔直言上疏勸諫就是,而不是像這樣爲了推諉國事,指責陛下的不是。”

    這話上官婉兒聽的心裏直跳,可別勸葉浩然上疏了。上次都把女帝氣的吐血,到現在還記着仇。

    葉浩然則是一臉疑惑,“我什麼時候推諉過國事了。”

    薛子敬冷笑道:“你不就是覺得統一奏疏這件事太難,不願意上疏得罪朝野,也不想落得辦事不力的惡名,所以一再詆譭陛下,推脫陛下爲你安排的這件差事嗎?”

    這樣是在場大多數人的想法,畢竟統一朝野奏疏這件事,三十多年來,不知道栽倒多少名臣大儒,沒有人相信葉浩然能完成,敢接受都是勇士了。

    只是現在被薛子敬公開說出來,葉浩然不接受也得接受了,不然就落了一個小人之名。

    衆人不由暗歎薛子敬手段高明,以後要更加小心,不要得罪此人。

    上官婉兒也爲葉浩然擔憂,話說到這裏,這件苦差事終究是逃不開了。

    然而葉浩然壓根沒想過推諉這件事,別人覺得這件事太難,可他卻覺得這件事過於簡單。

    女帝主動把臉湊上來,自己不秀一波肌肉打臉,都浪費女帝的良苦的用心。

    不過自己樂意是一回事,別人逼自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來而不往非禮也,女帝刁難他,薛子敬用話術坑他,自己要是不做點什麼,以後在通文館,真是任人欺凌了。

    葉浩然笑道:“薛大人剛剛說陛下有過就應該上疏直諫,我願接受統一文體之事,上疏改革。那麼薛大人是否可以上疏直言陛下這年閉關修煉,不理朝政的懈怠之過。”

    “這.....”薛子敬猶豫了,女帝對自己一直信任有加。但是如果對方是在嚇唬自己,這個時候退縮了,不成了通文館的笑話了嗎?

    “你真敢上疏?”

    薛子敬有點不可置信,在他心裏葉浩然敢接受就已經是勇士了,上疏他都沒敢想過,因爲那個是必死的局面。

    葉浩然淡淡道:“既然接受了安排的差事,自然就要辦事,這不是理所應當的,又不是人人像陛下那樣。”

    在場衆人無一不爲葉浩然膽色驚訝,要知道前車之鑑歷歷在目,凡是上疏提出統一奏疏問題的人,都被被羣臣彈劾回老家種地了。

    葉浩然這是賭上自己的前途了。

    薛子敬發現自己挖了一個坑,反而把自己也埋進去了,已經沒有退路了。只是比起葉浩然上疏被彈劾罷官下野的結果,自己深受女帝信任,上疏最多被臭罵幾句,後果完全可以接受。

    想通這些,薛子敬冷笑道:“如果你真敢上疏提議統一奏疏文體,那在下有何不敢。”

    眼看兩個的賭約成立,上官婉兒臉色變了,她希望葉浩然接受這件事,但不希望他真正去做這件事。女帝只是想打壓他,葉浩然只要認個錯就好。

    而一旦上疏,性質就完全不同了,必然會被朝野百官憎惡。

    要那些文人低下自己的傲骨,接受一種別人規定文體,等於要了那些文人的命。這是當朝內閣大臣,當代大儒都無法改變的事情,何況一個小小的葉浩然。

    所以她必須阻止。

    上官婉兒威儀而憤怒聲音在通文館響起,“通文館建館起就一致對外,今天居然搞起了內鬥,拿國家大事當兒戲對賭,你們兩個把通文館當成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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