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的江湖,就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武館中。
王七和朱八兩人都是出身鐵杉門的五品高手,憑着一身過硬的橫練功夫,在洛陽城衆多武館中脫穎而出。
他們被李光弼看中,成爲看家護院的護衛。
早已經等候多時的兩個人,在聽到李元的命令的剎那,身影如兩道箭矢射出,一左一右,伸掌化爪,抓向葉浩然肩頭。
兩人都沒有因爲葉浩然是個文弱書生留手,一出手就是全力。
獅子搏兔,尚須全力,何況整日在生死邊緣遊走的江湖武夫。
他們快,有人卻比他們更快。
展林兒飛身下馬,擋在葉浩然身前,凌空一腳正中王七胸口。
王七如炮彈一般向後倒去,如串葫蘆一般將一條直線上的人盡數砸翻。
去路被阻,朱八隻能轉攻展林兒,握爪成拳,直衝展林兒面門。
展林兒以拳對拳,兩人拳頭相互碰撞,內力激盪化爲旋風。
朱八手骨盡碎,嘔血飛出。
不過片刻之間,勝負已定,高下立判。
李元看的目瞪口呆,心驚膽裂。完全不明白葉浩然這個剛剛從鄉下來京城的土包子,身邊怎麼會有如此絕頂的高手。
自己辛苦請來的高手,居然連一招都接不住。
震驚之後,李元立即反應過來,今天怕是難以帶走葉浩然,完成老爺交代的事。
爲了自己的前程,李元雙目通紅,直接豁出去了。
絕世高手又怎麼樣,他就不信,有人敢在洛陽城大街上動手殺人。
“大家一起上,我倒要看看,誰敢在天子腳下,公然毆打當朝次輔的家丁。今天誰能帶回姑爺,賞錢千兩,凡是受傷殘疾的,李府一概負責贍養終老。”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李元的話激起家丁血性,紛紛拿起身邊順手的東西,一百多人呼啦啦朝展林人衝去。
展林兒絲毫不懼,衝入人羣中。他雙臂橫掃,一人成軍,拳勁所至,無所不破。
他宛如人流中的一道巨石,堅定不移。
竟是無人一人能越過他的拳圍。
不到一盞茶,地上橫七豎八躺滿了哀嚎求救的李府下人。
只剩下李元等少數家丁還站在不遠處,瑟瑟發抖。
他們看展林兒的目光,畏懼如虎。
圍觀羣衆倒吸一口涼氣,洛陽城見過打羣架的,沒見過一個放倒一百人的名場面。
今天這個熱鬧,前有文戲馬前潑水,後有武鬥一個打一百,看的可太值了。
回去可得給婆娘女兒們好好說道說道。
就在李元絕望之時,遠處傳來馬蹄聲,一隊身穿官服的人馬從遠處而來。
領頭一位人高馬大的粗漢子道:“修政坊捕頭,謝三爺在此,你們誰敢造次,還不快快停手。”
洛陽城格局就像一張巨大圍棋盤,上面的格子就是一百零八坊。
每個坊有點像大型的獨立小區,配有專門維持治安秩序的捕頭和里長。
縣官不如現管,每個坊區捕頭就是地頭蛇。
李元看到領頭的人,眼中頓時爆發出強烈的希望。
大周朝不允許以武亂禁,江湖人士武功再高強,終究也要屈服大周官府之下。
“謝三爺,你可要爲小人做主,小人這一百多人,都是被那廝打成重傷,快把他抓起來。”
對方一個人打趴下這麼多人,捕頭謝三不敢拖大,問道:“你是何人?爲何在修政坊當街鬥毆,打傷那麼多人。”
謝三面色一冷,“李府固然有錯。你也不該下這麼重的手,你們得和我們到京兆府走一趟。”
見這謝三站在自己這邊,李元暗道平日的打點沒有浪費。
在這修政坊中,除了那位閉門不出的上官家老太太,無論官場江湖,又有誰能不給李府三分面子。
“謝三爺把那爲非作歹的兇徒帶走就好,那位公子是我家姑爺,小的還要帶他回去完婚。”
謝三看着地上一片狼藉的紅綢緞帶和大紅喜字,搞不懂這是演的哪一齣。
不過李元開口了,他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微微點頭。
“那就麻煩你跟我們走……”
謝三剛剛開口,就看到一輛普通馬車緩緩開到自己面前,門牙露風的老車伕遞出一枚玉牌。
在眼神接觸那枚玉牌的剎那,謝三幾乎是摔下馬兒,整個如蛤蟆一般跪倒在地,渾身不住的顫抖。
“小人……人……有有眼無珠,還請大人恕罪。”
老車伕平靜開口,“我家主人不喜歡這些東西,麻煩你們清一清街道,砸的乾淨些。”
謝三渾身激顫,“份內之事,這是當然,這是當然……”
說完他立即起身,對自己的手下吩咐,“把李府的東西全砸了,人全部綁起來帶走。”
見謝三這個表情和模樣,大家知道馬車裏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手下捕快立即開始賣力幹活清場。
見到有人來綁自己,接二連三的打擊讓李元再也控制不住,破口大罵。
“謝三你這個狗日,平日裏你收了李府多少好處……”
他話還沒說話,立刻就被捕快拿臭布堵上。
謝三臉色慘白,“大人,不知道這樣,可還滿意。”
老車伕只是平靜開口,“你自己綁了自己,回京兆府受審,京兆尹會依法辦理你的案子。”
謝三整個人癱軟在地上,不斷磕頭,“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事情處理完,老車伕看了一眼展林兒。
“年輕人別總是打打殺殺。”
展林兒理所當然道:“我負責的就是打打殺殺。”
......
上官婉兒掀起車簾,兩人頓時安靜。上官婉兒美目在葉浩然身上停留許久,關心溢於言表。
“你無事吧。”
“有展護衛保護我,我當然無事。”
很快街道就被清理完畢,一行人重新向前。
馬車裏的上官婉兒沉默許久,最終才帶着複雜的情緒,幽幽開口。
“你對今日的事有什麼看法?”
上官婉兒想問的是,我們兩個人的關係不能公開,那這樣的事情,以後就不會少。
我們只能躲在暗處,不能光明正大。
葉浩然想了想,回答。
“大周朝官吏的思想覺悟太低了,得加強思想教育,灌輸他們爲百姓服務的中心思想纔行。”
上官婉兒微微一愣,臉上笑容忽如春水初盛,明豔不可方物,心中那些低落情緒已然消失無蹤。
“葉待詔所思所想,總是與常人不同。只是此事任重而道遠。”
葉浩然微笑回答。
“我正與昭容同行。”
馬車外的葉浩然沐浴在清晨陽光裏,落在在上官的眼中。
不刺眼,十分溫暖。
她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