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紅妝嫁衣的李畫屏本就絕色,一張臉哭的梨花帶雨,就那樣靜靜跪在門口,紅裙如花落地而散。
真真是一個我見猶憐。
外面喫瓜羣衆什麼時候見過這劇情,圍的那是一個裏三層外三層……
洛陽老百姓都這麼閒的嗎?
葉浩然擡頭望天,心中滿滿都是……臥槽……
這種前任未婚妻紅妝嫁衣上門,找正在和現任未婚妻你儂我儂的前任未婚夫。
這是何等慘烈的修羅場。
上官家現在又不能公開兩人的婚事,名義上還屬於外人,想手撕小三都沒正當理由。
真就是喫啞巴黃連,有苦說不出。
現在自己夾在兩家之間,一個處理不好,估計就翻車喫席。
葉浩然感覺自己的頭上頂着一個大大的血紅色‘危’字。
李畫屏看到走出來的葉浩然,眼中爆發出強烈的光彩。
歡喜,甜蜜,痛苦,期待……諸多情緒夾糅在一起。
一開口,卻是未語淚先流。
“葉郎……”
一聲輕呼,聲音輾轉反側,令人肝腸寸斷。
然而葉浩然立刻無情制止。
“別,你別這樣叫我。”
小妹妹,你可千萬別這麼叫我。別看我現在一個人站在你面前,門裏面可是烏泱泱一大片人偷看。
未婚妻,丈母孃都在。
一個處理不好,我今天就身首異處了。
門裏面,王氏看着自己的女兒。
“你總是說母親快,可你看看人家。一個年輕的小姑娘,自己穿好嫁衣送上門,什麼女兒家的矜持尊嚴都不要,就要一個如意郎君。
大周朝的好夫婿就那麼些,母親不快點,就你那水平,湯底都不會給你剩下。”
上官婉兒此刻心裏也是十分難受,小手不安糾纏,“他不是那種人,我相信他……”
王氏氣的不想說話。
現在不是你家豬想不想拱白菜,而是水靈靈的白菜自己長腿跑進豬嘴裏了。
王氏心裏罵娘。
才幾年沒和當年那些老姐妹往來,大周朝婚姻競爭居然已經這麼殘酷。
自己都落伍了。
……
門口,葉浩然努力擺出一副冷酷無情的模樣。
“李家小姐,我與你早已沒有任何瓜葛,你今日這樣做,是不是想陷我與不義。”
李畫屏哭聲沙啞。
“畫屏絕無此意……否則叫我不得不好死。”
圍觀衆人驚歎,開口便是重誓,此女性情真是剛烈至極,看葉浩然眼神就有點不善起來。
葉浩然沒想到自己現實報這麼快,剛剛抄完馬前潑水,對方就來一出秦香蓮。
你這一哭,有理都被你哭沒理了。
你沒這個意思,我是真的要被你害死。
“我與你之間的事,早已經說的清楚明白,現在也沒什麼好說的,我會通知你家人接你回去。”
說完,轉身就要走。
老子一個古漢語高材生,什麼時候經歷這種修羅場。
潤了,潤了。
“葉公子。”李畫屏在背後嘶喊道:“你今日在街上馬前潑水,痛斥李家見利忘義,我在家中聽後,羞愧難當,特地來向你賠罪的。”
早知道,老子不潑那盆水了。
怎麼就管不住這隻手呢。
馬前潑水的事,早已經在修政坊傳開,知道的人不少。
更來興致了。
葉浩然只能無奈道:“馬前潑水,罵的是你父親李光弼見利忘義,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和你一個小女子有什麼關係,趕緊回家去吧。”
李畫屏哽咽道:“公子果然還記得昔日情意。”
葉浩然一聽,差點沒跳起來。
臥槽,你別亂說話啊。誰對你還有情意,我丈母孃和未婚妻在裏面呢,回頭就把我刀了。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
葉浩然果斷否認三連。
李畫屏跪地道:“我今日私自逃過李府,前來找公子,便是不顧一切。奴家不求名份,不當侍妾,只願公子能收留我在身邊,每日端茶洗碗服侍公子,以贖我的罪孽。”
一個相府千金,私奔出逃,一身嫁衣,只求當個侍女,這深情,這厚意。
不少文人士子看葉浩然的目光中充滿了嫉妒。
“我怎麼就和你說不明白。”
葉浩然也急了。
“我與你早已經恩斷義絕,我也不需要你的贖罪,只要你此生此世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就可以了。”
圍觀衆人都覺得葉浩然實在是絕情,對這麼一位美嬌娘,居然能如此薄涼。
如果是他們有這麼一位紅粉佳人,早就憐香惜玉,將她細心呵護。
李畫屏跪地伏首,聲音悲涼而堅定,
“既然公子不願意收留我,也不願意見到我,那這天下雖大,已無畫屏容身之處。今日,唯有一死而已。”
葉浩然倒吸一口涼氣,直覺告訴他,這妹子說的是真的,特別認真的那種。
真要搞出人命,就真的收不了場了。
“你又是何苦。”
活着不好嗎?
“我與公子婚約在前,後又因公子入獄毀婚,是爲不貞。今日我不顧父命,私逃出奔,屈身爲奴,是爲不孝。”
李畫屏泣聲朗朗,甚有悲涼滄冷之態。
“公子不願收留,讓我贖罪。如我這等不貞不孝之人,有何顏面存活於世。”
葉浩然聽的肅然起敬。
我去妹子。
你這等風情才氣,去搞事業不好嗎?
非要死磕戀愛腦?
李畫屏心若哀死,此刻反而無比平靜。
“我生時無顏見人,死後亦無需留名。只求公子將昔日贈我之詞書於墓碑之上,餘願足以。”
我曹……你提什麼詩詞……
葉浩然感覺自己要瘋了。
和前任未婚妻的感情問題,本來就說不清了,你還來一篇人生若只如初見,這還得了。
家中醋罈子裏不放幾斤砒霜都說不過去。
圍觀衆人一聽,更是驚訝無比。
死後不留姓名,便是孤魂野鬼,不知道是何等好詞,居然連死後都念念不忘。
寧當孤鬼,也要留詞。
如此風雅,那篇詞作肯定驚爲天人。
葉浩然無語問蒼天。
我真傻,真的……
明明知道文抄公是穿越爛梗,我爲什麼還要抄……
現在果然抄出事來了。
人生若只如初見。
我一定打死不當文抄公。
葉浩然看着眼前的已生死意的絕色嫁衣女,聽着圍觀羣衆的議論,感受門後未婚妻和丈母孃的目光。
我該怎麼辦?
累了,毀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