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內，女帝還在想昨天的事，羞的直捶地面。
太沖動了，太沖動了。
朕居然吻了那個逆臣，還說要負責一輩子……
這讓朕要怎麼和他相處？
他現在會怎麼想朕，覺得朕是輕浮之人？
就在女帝胡思亂想的時候，靜室大門被人推開，上官婉兒款款步入其中。
如入無人境。
她身上雍容高雅的氣度，玲瓏有致的身材，無一不在散發着難言的魅力。
上官婉兒在一旁端坐而下，姿態優雅而從容，宛如仙鶴漫野。
她開口，聲音依舊，情緒依舊，卻不再以臣妾自居。
“陛下，婉兒有事和你說。”
女帝看到上官婉兒今日的模樣，下意識就有點心虛，慌亂起身坐在她的面前。
“婉兒，你找朕有什麼事。”
“雲裳的事，葉待詔都和我說了。”
上官婉兒開口，直入主題。
女帝更慌了，上官婉兒一聽雲裳的事，就來找自己，肯定是已經猜到了。
“婉兒你都知道了。”
上官婉兒微微點頭，沒有多問什麼。
女帝心裏有點害羞，“那……那個逆臣和你說什麼。”
那個逆臣將這件事說給婉兒，不會是想和我……
上官婉兒淡淡道：“他說宮女雲裳輕薄他。”
“什麼？”女帝沒控制好自己，“那個逆臣怎麼可以這麼說，明明是他先喜歡我的……”
果然是這樣……
“那是陛下你誤會了，葉待詔對你，並無那份情意，他心中喜歡的，另有她人。”
“他不喜歡我……”
女帝知道婉兒不會騙自己，整個人被打擊到了，懨懨低頭。
“他不喜歡我，昨天爲什麼要和我說那些話……如果他沒有說，朕就不會……”
知道自己不僅誤會別人，還搭上自己的初吻，女帝煩躁不已，覺得自己像個大傻子。
朕的腦子昨天到底都在想什麼啊啊啊！
上官婉兒好奇問，“葉待詔昨天和陛下說什麼了？”
葉浩然只是說了昨日經過，並沒有和她說具體。
女帝自然不會對上官婉兒隱瞞。
“他說真正喜歡一個人，不是爲她付出多少，而是能爲她拒絕多少誘惑……”
女帝將葉浩然的話緩緩說來，連她也沒發現。
原來他說的話，自己已經如此牢記在心中。
明明她不聰明來着。
上官婉兒聽着，心頭一片悵然。
心如水聲冰下嚥……不至情之深處，難以知曉。
夫君……這便是你心裏對婉兒的情意，爲何不願言說。
是我陪伴你太少了嗎？
“陛下……”上官婉兒猶豫了許久，緩緩開口，“如果婉兒想退去昭容之位，將大政奉還，陛下會如何。”
本來還在因爲葉浩然之事煩躁羞愧的女帝，驟然聽到這句話。
她不置信的看着上官婉兒，臉上的震驚緩緩凝固。
“婉兒，你……”
上官婉兒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坐着，默默的看着她。
靜室無聲，唯有兩人心事流淌。
女帝平靜而深沉的開口。
“登基之時，你我姐妹一同起誓，月嘉與婉兒共天下。我掌兵戈，你主內政。效仿父皇母后，二聖同朝，共治天下。
月嘉從始至終牢記誓言，不曾有疑，婉兒今日爲何要舍月嘉而去。”
許是婉兒累了……
上官婉兒想要這樣說，卻發現那些話梗在心間，無論如何努力也說不出來。
因爲她知道……會傷到她。
唐月嘉的聲音很輕柔，似乎怕一用力，便是難以抑制的悲傷。
“是朕這些年無法爲婉兒分憂，婉兒累了，不願繼續了嗎？”
是我這個昏君沒有用，什麼都做不了，所以你也不要朕了嗎？
“不是……婉兒只是……”
上官婉兒急切開口，聲音卻在發顫哽咽。
不是那樣的，婉兒從來沒有……無論陛下變成什麼樣子，婉兒也永遠不會有那樣的心思。
上官婉兒輕輕伸出手，修長而美麗的手穿過她的黑髮。
溫柔撫摸着唐月嘉的臉頰，指尖小心翼翼，如拭珍寶。
“陛下大權旁落，盡付我手，真的不怕嗎？”
唐月嘉將臉頰貼在上官婉兒的手心，貪婪的感受那份人生中僅剩不多的溫暖。
“月嘉雙親已故，三位皇兄死於權鬥。我於世間，早已孤家寡人，有何可懼。
你我自小一同長大，沿長安到洛陽，從公主至皇帝，一路扶持至今。
月嘉視婉兒爲至親之親。
婉兒若負我，我與死何異。”
唐月嘉目光溫柔而平靜看着婉兒，淚水難以抑制流淌，落在婉兒手心。
聲音哽咽苦澀。
“又何必你親自動手。”
“月嘉……”
上官婉兒再難以控制自己，將她嬌小身軀摟入懷中，泣淚如雨。
“婉兒幼年孤苦伶仃，七歲被罰入洛陽宮中爲奴時，當時上官家剛剛失勢，婉兒與母親在宮中受盡冷眼刁難。
半年後，上官家男子流放途中染疫而亡，武皇后將婉兒賞賜到長安，呆在陛下身邊，遠離洛陽是非。
婉兒雖然年長陛下，但是在幼年時，家中男子盡數亡故，母親遠在洛陽宮中，婉兒一人在長安爲奴，心中盡是惶恐。
在長安，是陛下……”
上官婉兒緊緊抱着她，泣不成聲……
“是陛下……待婉兒情深恩重，不以婉兒是奴婢而卑賤，視我如姐妹，從小偏愛相護。
如今甚至將大周江山都與婉兒分享。
昔日誓言，婉兒不曾有一日忘卻。
婉兒早已將此生相許，爲陛下牧守江山，至死方休。
婉兒此生，絕不負月嘉。”
……
……
唐月嘉淚眼汪汪，“那婉兒，爲何今日與我說這些。”
上官婉兒輕輕撫摸着她，“陛下有了喜歡的人，婉兒將來也要成婚……”
唐月嘉將上官婉兒抱的更緊，害怕一鬆手，就會失去。
“這些年，朕一直把你留在宮中，是不是太自私了。”
感受到自家陛下緊緊相擁，上官婉兒動作越發溫柔。
“婉兒自小既得陛下私心偏愛，自然也愛陛下之私心。這些年，這些事，都是婉兒心甘情願。”
末了，她又問了一句。
“陛下是真的喜歡葉待詔嗎？”
女帝舒服的抱着自家婉兒，哼哼道：“誰喜歡那個逆臣了，朕只是一時興起，誤會他喜歡朕。”
上官婉兒撫摸着她的長髮。
“葉待詔對我信任至極，婉兒會替陛下隱藏身份。往後你與他相處，他便不會起疑。葉待詔性情剛烈，若非他真心喜歡，是不會娶人爲妻。”
女帝撇嘴道：“朕纔不喜歡他，朕有婉兒就好了。”
真是的，爲什麼大家都喜那個壞人……
嗯……本宮也喜歡……
上官婉兒微微推開女帝，看着她的臉，十分認真道：“鳳儀宮中，你是婉兒的陛下。但是往後在葉待詔面前，記的尊稱婉兒爲姐姐。”
女帝有點不理解，只是看上官婉兒如此認真，就聽話的喚了一聲。
“姐姐……”
上官婉兒摸着她的頭，笑着誇獎道：“真乖。”
隨後重新將她擁人懷中。
陛下和夫君都這麼喜歡我，都不離開我。
婉兒也很爲難啊。
可就算是你是婉兒的陛下。
你也得叫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