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二十一世紀的廟會不同,林城的廟會顯得很是寒酸。畢竟林城地處北疆,土地貧瘠,物資匱乏,人雖然不少,但是東西卻不多。
宇文章給蘇青買了個糖畫讓他拿着玩。
蘇青一手拿着糖畫,眼神卻又飄向了一旁賣花燈的地方。
綢布做成的燈籠上,畫着可愛的小兔子,燈籠不大,只有兩個巴掌大小,卻做的很精緻。
老闆是個五六十歲的老爺爺,頭髮花白,臉上全是皺紋,笑容卻很慈祥。
蘇青沒來由的鼻子一酸,站定不動了,宇文章問他:“喜歡這個?”
蘇青點點頭:“嗯。”
宇文章拿起花燈問:“這個怎麼賣的?”
老爺爺一笑,少了倆門牙的嘴有些漏風,他比劃着兩個手指道:“兩文錢……”
宇文章掏錢把兔子燈買了下來,遞給蘇青。
蘇青接過來,提在手裏,然後對着老闆問道:“老爺爺會一直在這裏賣燈嗎?”
老闆收了錢顯得很開心,他笑道:“從臘月二十五,到正月十五,只要有廟會,就來,爲了給孫子攢下點錢……”
蘇青“嗯”了一聲,看了眼宇文章,張了張嘴,想問:我們明天也過來好不好?不過,終究沒有問出口。
賣同心結的小販賣力的吆喝着他的攤子,蘇青瞧着那漂亮的吊墜,又開始走不動路。
宇文章再次掏錢要給他買下來,本來應該只買一對兒,但是蘇青瞧着哪個都好看,於是挑挑揀揀的,竟足足挑了六對兒,挑完之後就眼巴巴的望着宇文章。
宇文章啞然失笑,掏錢出來,問攤主道:“一共多少錢?”
小販高興壞了,眉開眼笑的道:“這位爺真有眼光,一共二十四文,算您便宜點,二十文就行。”
宇文章付了錢,小販收了錢,再次笑着恭維道:“這位小公子好福氣,有您這樣的哥哥寵着,家裏又妻妾成羣,真真是好福氣……”
宇文章的笑容在一瞬間隱了去,他皺着眉頭面無表情的對小販道:“不知道的就不要瞎猜。”
小販一邊賠着笑低頭哈腰的道歉,一邊偷偷摸摸的瞄了一眼,對這位客官忽然不高興的表情感覺莫名其妙。他心想:難道是我說錯話了?
蘇青沒管這些私下裏的風起雲涌,他的心早就又飛到別的地方去了。宇文章冷冷的瞪了攤主一眼,然後跟上蘇青的腳步,防止他走丟。
攤主莫名其妙的摸了摸後腦勺,心道:這位客官真是奇怪。
兩個人從街頭一直逛到街尾,蘇青的手裏都快拿不下了。
宇文章看不過去,從他手裏分走了點,替他拿着。
蘇青喜滋滋的提着兔子燈,買來的同心結在他的手指間晃晃悠悠。
“要把這些同心結系在樹枝上嗎?”宇文章問。
蘇青瞅了瞅,覺得每一個都很好看,可是隻要系在樹枝上就看不到了。
蘇青搖了搖頭,然後把六對兒十二個同心結都系在了自己的腰帶上,整整繫了一圈。
紅色的流蘇在他的腰間晃晃悠悠的,紅紅火火的。
蘇青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脣,他方纔把糖畫喫完了,此時滿嘴的甜味兒。
蘇青道:“等一下。”
說完,他把手裏的兔子燈遞給宇文章,然後用手拆開束髮的髮帶,長長的頭髮一瞬間垂了下來,垂在身後。
蘇青捏着髮帶衝一棵大樹走去。
宇文章不明所以,也跟着走了過來。
蘇青扯過一根枝丫,然後把髮帶繫了上去,紅色的髮帶隨風飛舞。
宇文章問:“做什麼?”
蘇青:“祈福哇。”
宇文章道:“那頭髮怎麼辦?”
蘇青一攤手道:“可是,沒有髮帶了。”
宇文章:“……”
要是讓陛下這個披頭散髮的模樣回去,不知道明天又要出什麼傳言。
宇文章道:“走吧,我去買一條給你。”
蘇青心不甘情不願的跟着他走,在一個賣髮簪的攤子上,宇文章挑了一隻簪子,是桃木做的,刻着一朵桃花,精緻異常。
攤主正要誇宇文章好眼光,就看到他身後跟着一位披頭散髮的公子。
攤主:“……”
宇文章招了招手道:“過來。”
蘇青一聲不吭的挪了過來。
宇文章利落的幫他把頭髮挽了起來,很快簪出了一個髮髻。
豔麗的桃花開在蘇青頭上,讓他多了一絲明豔的氣息。
雖然美,但那明明是個女子用的髮簪,配這位小公子,多少有點不合適了。
但是生意上門,哪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攤主咬着牙硬誇道:“……客官……真是……好眼光!”
蘇青:“……”
宇文章道:“多少錢?”
攤主連忙道:“十文。”
宇文章付了錢,帶着蘇青往回走。
此時的蘇青,頭上彆着桃花簪,腰上繫着同心結,手裏提着兔子燈,整個人看起來紅紅火火的,像京城裏過年時,哪家出來的小少爺一般。
“回去吧。”宇文章道。
蘇青聲音悶悶的回道:“嗯。”
宇文章問:“要背嗎?”
今天陛下逛了一天,現在估計是走不太動路了,所以宇文章才問他。
蘇青點了點頭:“要。”
於是宇文章就彎下腰,讓蘇青爬上來,然後揹着他往大營的方向走。
天已經微微有些黑了,他們還是沒來得及在天黑前趕回答應,蘇青之前走的有些慢,浪費了不少時間。
蘇青手裏提着的兔子燈被宇文章掏出火摺子點着了,柔和的燭光在花燈裏隨着微風輕輕晃動,隨着蘇青的手,垂在宇文章身前,照亮了他身前的一小塊地方。
再等一會兒,月亮就會出來,殘月之下,可以看到滿天的銀河。
蘇青靜靜的伏在宇文章背上攬着他的脖子,感受着他有力的臂膀,還有隨時蓄勢待發的力量,蘇青緩緩閉上了眼睛。
還不是時候,他想,需要再等一等,等一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