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之中,輸的一方割地賠款自古就是真理。
她知道她帶來的禮數不夠,但是,她自己也算是這次最大的禮,如果宇文章不同意和談,她可以把她自己獻上,以求兩國之好。
可是她此次來,卻沒有見到宇文章大人,只見到了之前與宇文章大人站在一起的男人。
能與宇文章大人站在一起,這人的身份定然不低,她以爲是宇文大人故意不見他們,其實是在暗處,看他們的誠意。
所以他們給了最大的禮數,只求能打動宇文章大人,出來見他們一面,只要能見一面,她就有足夠的把握,打動宇文章大人。
她是整個草原最美麗的女人,無數匈奴勇士爭搶着要成爲她的入幕之賓,她不相信有誰能夠看到她不心動。
她知道蘇青是當時營帳裏的俘虜之後,其實心裏也沒有太大的起伏,她心裏最大的感觸就是這人長的真是美麗,如果他們信仰的神靈也有實體的話,大概就是這個模樣吧。
只是如此美麗的人,本應該如同天上明月,委實不該做男人的枕邊人這樣委屈的事情。
但這樣的感觸只有一瞬,她沒有忘記自己來這裏的目的。
她是來給她的部落搏得一線生機的,爲此,讓她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
而這人只是宇文章大人的枕邊人,還是個男人,他跟宇文章大人之間,永遠不可能有孩子。
就算之前在他們那裏受了委屈,就算他想要報復,可他到底不能越過宇文章大人做決定。
只要她拿下宇文章大人,到時候再爲宇文大人生了孩子,誰還能記得這人是哪個?
可是她一時之間忘記了,之前站在宇文章身邊的張留確實是身份地位尊貴崇高,但是就是這樣地位高貴的人,現在也只配站在蘇青的身後。
當蘇青向阿娜爾挑明瞭自己是西魏帝王的那一刻,阿娜爾就知道自己怕是不行了。
他的身份他的地位,就連宇文章大人也及不上,如果真的是這個人下令,那她毫不懷疑,自己的部落會走向滅亡。
可是她想不通,金枝玉葉,尊貴至極的君王,怎麼會出現在北疆戰場?!
阿娜爾有些絕望,她要如何做,才能打動這位在她們部落受盡凌辱,滿身傷痕,一心想要報復的這位尊貴至極的君王呢?!
阿娜爾有些絕望的問道:“可是……你……您如此尊貴至極,爲何要來到北疆戰場……”
張留沉默不語,蘇青的眼神飄忽了一下,然後才道:“這誰知道呢……”
阿娜爾心如死灰的癱在地上,然後道:“陛下,阿娜爾知道,現在要乞求您的原諒,無異於比登天還難。
但是阿娜爾還是想嘗試着問一下,陛下要阿娜爾如何做,您才能給我們留下一條活路呢?”
蘇青摸着隱隱作痛的腕骨,先是出了一下神,營帳裏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蘇青開口。
此次和談的條件由朕來出,如果你們做不到,那就只有滅族一條路可走,明白嗎?”
阿娜爾閉了下眼睛,然後認命般道:“阿娜爾知道了,但阿娜爾只有一個要求,能讓阿娜爾見一下宇文章大人嗎?”
蘇青磨搓了一下腕骨,他神色淡淡的道:“小心思就不要在朕面前耍了,朕就明說了,這次就算是宇文章也救不了你們。
和談條約後天的這個時候會交到你的手上,在條約還沒出來之前,就勞煩公主殿下先在朕的營帳裏做客。
等條約出來後,公主殿下只有一天的時間考慮,如果屆時做不到,西魏的兵馬立刻就會在陰山腳下馳騁。”
說完,蘇青也不等阿娜爾的回答,直接從座位上坐起身,他似乎一刻也不想在這個營帳裏待着了,大步流星的往營帳外邊走去。
阿娜爾看到蘇青這樣的反應,更是絕望了。
張留有些擔心蘇青,他三兩句把阿娜爾一行人給安排好,雖然現在他們翻不出什麼花樣,但還是吩咐人看緊這幾個人。
等張留做完這一切以後,就大步流星的尋着蘇青的身影追了出去。
蘇青剛出營帳就受不了了,扶在帳篷邊上,就開始猛吐,直到把胃裏的東西都吐完了,直到再也吐不出東西來,他才大口大口的喘了幾口粗氣。
他的大腦昏昏沉沉,耳邊更是嗡嗡作響,眼前更是金戈鐵馬殺伐陣陣。
天知道他方纔有多麼想把營帳裏的那幾個人亂劍砍死。只要看到他們,他就能想起自己曾經那些不堪的記憶。
他不想要什麼賠償,他也不想和談,他只想把匈奴人亡國滅種。
“陛下!陛下!”張留追出來沒幾步果然就看到扶在帳篷邊上的蘇青。
見他扶在營帳上的手青筋暴起,見他低頭狂吐,張留就知道要遭。
他立刻就衝到蘇青的身邊,強行把他的身體掰了過來讓他面向自己。
這纔看清蘇青的樣子,只見蘇青面色蒼白如同金紙,手背上青筋暴起,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着,更可怕的是,他的雙眼瞳孔居然開始微微擴散開來!
想起林大夫之前千叮嚀萬囑咐的話,張留當即內心“咯噔”一聲,他知道必須得喚醒陛下,不然陛下說不定就得折在這裏!
想到這,張留握着蘇青的肩膀,瘋狂的搖晃着蘇青的身體,一邊搖晃一邊大聲呼喚。
“陛下!陛下!您醒醒!醒醒!沒事了!沒事了!!”
蘇青的耳朵裏此刻嗡嗡作響,根本聽不清楚張留到底在說什麼。
他的身體隨着張留的力道來回搖晃,晃得他頭疼,但也晃回了蘇青一絲神智。
蘇青咬了咬牙,猛地推開張留,然後他閉了下眼睛。
好半晌,等他再睜開眼睛,他的眼睛裏已經一片清明。
他拂開張留要來攙扶的手臂,然後輕聲道:“朕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