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角掛着一絲微笑,神情更是悠然自得。
他在等,等一個捷報。
算算日子,那人應該已經到了沃野鎮了。而他絕不會再讓他們前進一步。
而沃野鎮就是他爲宇文清挖好的埋骨之地,他將被永遠的留在沃野鎮,做一個沒名沒姓的孤魂野鬼。
這位中年人,就是宇文氏一族現任掌權人,宇文懷。
宇文懷的臉上沒有一絲對皇權的忌憚,那個總是壓他一頭的宇文章,現在已經死了,沒了宇文章,他宇文懷就是西魏的實際掌權人!
宇文懷輕眯着眼睛,神情有些陶醉的輕嗅着嫋嫋茶煙,他心想:權利的滋味真不錯啊,怪不得宇文章不肯輕易放棄。
只可惜,他宇文章就算再不願意放棄,此刻也早已經化成了一抔黃土。
而現在,是他宇文懷的天下!
至於宇文清,宇文懷的腦海裏浮現出蘇青的年輕面龐,他嗤笑一聲,那只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黃毛小子罷了。
皇帝?那得身在皇宮才叫皇帝!
一旦出了皇宮,那就是沒名沒姓的短命鬼;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夭折的草寇流民……
用不了多久,西魏的君王就會永遠的失蹤,國不可一日無君,他將會成爲唯一有資格登上王位的人。
宇文懷越是想就越是高興,他甚至有些責備時間爲什麼過得如此漫長,如果時間再過得快一點兒,此刻,他就能聽到他的人把宇文清的死訊傳過來了。
至於外邊傳的宇文章有可能還活着的消息,他是完全不相信的,他的人已經把當時的情況傳了回來,宇文章被陛下一劍穿心不可能還活着。
更何況,他還讓他的人在武器上塗了劇毒,只要毒素進入心脈,宇文章必死無疑,神仙難救。
至於傳出來的宇文章還活着的消息,定是因爲宇文清用來迷惑他的一種手段,讓他心裏有所顧忌,不要輕舉妄動。
宇文懷呵呵一笑,心想:他宇文清自己都是個毛頭小子,居然敢把自己當成三歲小孩來騙,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合該讓人好好給他上一課。
……
而此刻的沃野鎮宇文妄府邸之內,蘇青手指正搭在腰間的劍柄之上,他的目光一直注視着門口,不曾移開。
蘇青知道,在這扇木門之外,暗藏着無數雙充滿敵意的眼睛。
忽然,蘇青耳朵一動,他聽到門外,由遠及近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腳步聲。蘇青的內心一凜,來人是個高手。
他的手指緩緩收緊,接着長劍緩緩出鞘,在房門被人從外邊推開的一剎那,蘇青的長劍也瞬息而至。
張留只覺得一陣寒光襲來,常年的戎旅生涯讓他當即做出了反應。只見他微微一偏頭,恰好躲開了蘇青的長劍範圍。接着,他右手並起兩指成劍,在那刺過來的長劍上輕輕一彈,將蘇青的長劍彈得偏了兩分……
“張留將軍?”蘇青的動作頓了一下,他沒有收起長劍,反而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張留問道:“怎麼是你?這麼晚了,你來找朕有什麼事情嗎?”
張留先是把身後的房門關上,隔絕了外邊的窺探,然後纔看向蘇青。只是等他看到陛下那隨時都要出手的姿勢,就知道陛下是懷疑他了。
於是張留苦笑一聲道:“方纔,微臣與宇文大人都察覺到不對勁,推測有宇文氏的人來了這裏,因擔心陛下的安危,所以特來向陛下稟告……”
說到這裏,張留頓了一下,然後他看向蘇青手中的長劍輕聲道:“只是看樣子,微臣是多此一舉了,原來陛下也早就發現了……”
蘇青聞言,這才若無其事的將長劍收起來,然後道:“不管怎麼樣,還是多謝張留將軍了……”
張留道:“陛下折煞微臣了……”
蘇青道:“朕已經知曉將軍所說之事,將軍如果沒有別的事情,便離開吧,宇文章那邊離不了人,你再不回去,他怕是得危險了……”
張留沒動,反而拱手說道:“陛下,方纔宇文大人說想見陛下一面,讓微臣來將陛下請過去……”
蘇青眉頭一皺:“他想見朕?”
張留道:“是的,說是有要事相商……”
落雲有些無語道:“宇文章是不是愛上你了?怎麼老是想見你?”
蘇青冷冷道:“閉嘴。”
蘇青對着張留道:“可有說是什麼事情?”
張留搖了搖頭道:“微臣也不清楚。”
蘇青有些糾結,感情上,他並不想見宇文章,甚至恨不能殺了他。
但是理智上,他承認宇文章是很有能力的,他每次說要見自己,都能或多或少的幫到他,替他解惑。
不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宇文章想對他說些什麼。蘇青想了想,覺得可以去見上一見,所以他對着張留道:“走吧。”
張留收到蘇青的回覆,立刻自覺地打頭陣,走在蘇青的前面替他警戒。
蘇青隨手披了一件斗篷跟在張留的身後,跟着他往外走去。
宇文章就住在他的隔壁,統共也沒有幾步路,不一會兒就到了宇文章的房間。
張留打開房門,引着蘇青走了進來。蘇青一進門就看到牀上靠着牀榻坐着看竹簡的宇文章,他的手邊還放着半碗未喝完的湯藥。
宇文章聽到門響,於是緩緩轉過頭,正好看到張留帶着蘇青走了進來。
宇文章於是放下竹簡,看着蘇青笑道:“陛下來啦?”
蘇青坐在桌旁的椅子上,張留替他倒了一杯熱茶。
蘇青端起茶水,吹了吹浮沫,接着抿了一口茶水,然後才道:“聽張留說,你想見朕,有要事相商?什麼事?說吧。”
宇文章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輕聲問道:“宇文田和宇文立,陛下比較欣賞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