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張蔥兒輕聲問道:“是蔥兒哪裏不夠好嗎?還是公子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蘇青沉默着摸了摸她的頭髮,他的心口堵的厲害。他知道在這個時代,一個小姑娘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得鼓起多麼大的勇氣。
他不忍心讓蔥兒難過,但張蔥兒想要的,他給不了。
“蔥兒姑娘,你是個好姑娘,值得更好的人……”
張蔥兒有些難過:“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比公子更好了……”
“等我們逃出去了,等過了很多年,如果公子仍舊沒有喜歡的人的時候……”
我們就在一起吧……
張蔥兒的聲音越來越小,而最後這句話,張蔥兒沒有說出來。
蘇青沒聽清:“嗯?”
張蔥兒重新揚起笑容:“沒事。”
蘇青“嗯”了一聲,他透過窗戶,看向外邊的天色然後說道:“好好休息吧……”
只可惜,蘇青想好好休息,現實卻不允許。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有人在地牢的外邊交談,聲音大的蘇青能夠清楚的聽到。
“今天這一戰咱們損失大發了,也不知道首領怎麼想的,再在這裏待着,等官兵上來,咱都得死……”
“是啊,死了這麼多兄弟不說,首領也受了傷,官兵還在山下圍着沒有撤退的意思,看起來是跟咱不死不休了,這萬一打上來咱們就玩完了!”
“要我說還得撤!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衝出去另找山頭,東山再起唄。”
他們的談話,被另一人打斷,那人呵斥道:“你們瞎說什麼?!要不是首領,今天寨子就被攻破了,大家都得死!
你能看出來的事兒首領看不出來?真以爲衝出去那麼容易?知不知道得死多少人?!”
另一人不服:“現在不也每天都在死人?!咱們寨子這麼隱蔽,不知道這些朝廷的狗怎麼找過來了,真是奇了怪了!”
“我看啊,首領就是不想交出他那權力,拉着咱要給他的王國陪葬!”
“不要命了你?!閉嘴!!”
衆人一陣喧鬧,然後有人道:“首領不是說全寨子的人明天都要參加聚會,給死去的兄弟送葬嗎?也算是給他們一個交代了……”
“我呸!表面功夫!還不是咱給他賣命?”
……
談論聲音漸漸遠去,蘇青沉默的閉上了眼睛。
……
張蔥兒睡的正沉,忽然感覺有人在輕聲呼喚自己。
張蔥兒睜開眼睛,就見蘇青正蹲在自己面前。
張蔥兒有些疑惑道:“公子?”
蘇青將食指放在自己脣上示意噤聲,張蔥兒連忙閉上嘴。
蘇青沉默的站起身,此刻地牢裏已經沒有看守的山匪了。蘇青從懷中取出孫四留給他的牢門鑰匙,打開了地牢的門。
張蔥兒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驚呼出聲,公子怎麼會有牢門的鑰匙?!
蘇青衝着張蔥兒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張蔥兒趕緊跟了上來,她已經餓了快三天,腳步都有些虛浮。
地牢的外邊,只有一個山匪,而此時他正靠在門口呼呼大睡,完全沒有注意到地牢裏的動靜。
張蔥兒嚇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生怕那人中途醒過來。
蘇青舔了舔乾裂的嘴脣,將方纔路過之前看守的飯桌時,順手牽羊拿過來的筷子緊緊的攥在手心裏。
他的眼睛亮的可怕,身體緊繃彷彿隨時都能發起進攻一般。在張蔥兒的角度,能看到蘇青緊繃的下頜。
忽然,在張蔥兒震驚的目光中,蘇青動了。他伸出一隻手,用極輕的力道,一點一點的拉開地牢的木門,在那門縫能容一個人進出的時候,他猛的閃身鑽了出去。
蘇青就像一隻餓極發狠的豹子,一把就按住那山匪的脖子,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支之前一直攥在蘇青手中的筷子,就已經穿透了他的太陽穴!
那山匪一聲沒吭,就死在了原地。
蘇青扒了那山匪的衣服,收繳了他隨身攜帶的武器,然後把那山匪拖進了地牢裏扔了進去,抹去了所有的痕跡。
接着,蘇青把手中的衣服遞給了張蔥兒:“換上這個。”
張蔥兒看了看自己的衣裙,也不矯情,直接接了過來,在地牢裏三下五除二的換上了山匪的衣服。
蘇青全程就在門口守着,背對着張蔥兒。
等張蔥兒換好衣服,蘇青又把手中的長刀遞給張蔥兒,一同遞過來的,還有那把牢門的鑰匙。
“你拿着這些,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不要被人發現。”
張蔥兒接在手裏,然後有些疑惑的看着蘇青道:“公子,你不跟我一起走嗎?”
蘇青沉默着搖了搖頭,官兵在山下圍着,寨子裏到處是山匪,他們就算從地牢裏逃出來了,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也走不掉……
除非,幹掉所有的山匪。
蘇青帶着張蔥兒一點一點躲過山匪,然後將她安置在一個隱蔽的地方。
“呆在這裏,不要被人發現,直到我來找你……”蘇青道。
張蔥兒懷中抱着長刀,仰頭看着蘇青道:“公子,你去哪裏?”
蘇青道:“我去辦點事情。”
“如果不幸被人發現了,能跑你就跑;不能跑的話,你就告訴他們我在東南邊,這一切都是我逼你做的……”
說罷,蘇青轉身就要離開。
但是他的衣角卻被人拉住了,蘇青回頭問道:“怎麼了?”
張蔥兒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公子,你一定會回來接我的,對吧?”
蘇青沉默片刻,然後說道:“只要我還活着……”
說罷,蘇青再不逗留,他立即轉身,向一個方向極速而去。
那個方向是,東南方。
張蔥兒的目光追逐着蘇青的背影,一直看着,直到再也看不見爲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