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雁茴站起身，走到那姑娘身邊，圍着她繞了兩圈兒，那姑娘始終目不斜視，雙眼直視前方，雙手背在身後，腰背挺得筆直，對季雁茴的打量視而不見。
“你叫什麼名字？”季雁茴看着她背在身後的右手指掌之間的薄繭問道。
“閔青，奴婢名叫閔青。”那姑娘輕聲回答，聲音裏包含着一種季雁茴聽不懂的複雜情緒。
“來之前萍娘跟你說了沒有讓你來是幹什麼的？”季雁茴又問。
“萍娘說需要一名懂功夫的侍女，最好還要識些藥理。奴婢從七歲起就跟乾爹學醫習武，至今十年有餘。”閔青回答。
“你沒來之前是做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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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之前是鋪子裏的一個小管事。”
“那你來我這兒是自願的嗎？你在鋪子裏是管人的，可到了我這兒你就要被人管了，我會讓你去做一些事情，那些事情有的還會有危險，東窗事發之後，你很有可能會成爲我的棄子，所以你想好了再回答我，你是自願的嗎？”季雁茴盯着閔青的雙眼，認真地問道。
“是！閔青是自願來姑娘身邊的，無論如何都不會背叛姑娘，即便是被當成棄子也無怨無悔！”閔青的話鏗鏘有聲。
季雁茴點了點頭，她無意間瞟了一眼萍娘，卻發現她正緊盯着閔青看，眼裏帶着的是深深的不解。
“畫眉，”季雁茴不動聲色地對畫眉說：“你帶閔青去你隔壁的房間，順便跟她說說話，給她講講府裏的事情，讓她知道該怎麼應對府裏的人。”
“是，小姐。”畫眉應了一聲，走到閔青跟前，小心翼翼地對她說：“閔青······姐姐，你跟畫眉來吧！”
閔青對畫眉點了點頭，理了理肩膀上包袱的帶子，跟着畫眉走了，到了門口的時候，她回頭看了萍娘一眼，然後就腳步不停地跟着畫眉出去了。
屋裏只剩下季雁茴和萍娘兩個人，季雁茴坐回了椅子上，伸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慢條斯理地抿了起來，但視線卻始終都落在萍娘身上，看得她臉色一點兒一點兒的變白了。
“小姐恕罪！”終於，萍娘在季雁茴的注視下單膝跪倒在她跟前，“萍娘知錯了。”
“是嗎？”季雁茴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的漫不經心，“那就說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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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萍娘沒敢起身，低着頭說道：“閔青······是神醫帶到主人跟前的，說是他無意中救下的孩子，教了幾年的醫術和功夫，天賦不錯，又是個女孩子，可以更好的照顧主人，後來······”
“後來怎樣？”
“後來主人在跟閔青的相處中發現她能謀善斷，性格堅韌，當時小主子你······又不在她身邊，於是就把手裏的勢力和人脈一點兒一點兒的交給了閔······青姑娘，在小姐你出現之前，青姑娘她······都是被我們當成是主子的接班人來看待的······”
萍孃的話說到最後，聲音低到近乎耳語。
“這麼說剛纔她的話倒不是假的，她是真的心甘情願到我這兒來的？”季雁茴問。
“這······”萍娘猶豫了一下點頭道：“確實是這樣，除了主子和神醫，還沒人能夠指使得動青姑娘。”
“這屬下是真的不知道。”萍娘擡頭看向季雁茴，“青姑娘做事果決，大多數情況我們只是聽命行事，因爲她很少會做出錯誤決定，所以······所以她做的決定我們一般都不會問理由。”
“這個閔青是什麼時候知道有我存在的？”
“神醫帶她來的那天就說了，主子的孩子不在身邊，讓青姑娘平時多陪陪主子，給她解解悶兒什麼的，但當時青姑娘只知道時間還有小主子這麼個人，她真正關注小主子還是在姑爺讓我們過來討要主子的嫁妝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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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現在她來了我這裏，外面是誰在主事兒？”
“是屬下暫代青姑娘的職務。”
“暫代？”
“是的，主子前些日子跟隨神醫去了神醫谷治病，待她回來園子裏的事務自然是要親歷親爲的。”
“也就是說閔青是已經準備好了在我這兒紮根兒了嗎？”
“這個屬下就不清楚了。”
“行了，我知道了，沒什麼事兒的話你就回去吧！”季雁茴對萍娘揮了揮手。
“是，小姐。”萍娘這才從地上站起來，剛想走，又被季雁茴給叫住了。
“以後閔青還是你們的主事兒，她只是換了個辦公的地點而已，相信你們避開府裏的人到我這裏來找她應該不是難事兒吧？”季雁茴問。
“這······是，屬下遵命。”萍娘垂着頭站在季雁茴跟前，對於已經到手的權力又飛走的這件事兒似乎並沒有覺得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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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問爲什麼嗎？”季雁茴挑了挑眉問。
“小主子這麼做自然有小主子的道理。”
“就是因爲這個，你是跟我娘自小一起長大的人，也是陪在她身邊時間最長的人，按理說她最信任的人應該是你，但是你至今爲止仍然沒有當成一把手，就是因爲這個。”季雁茴毫不避諱地指出萍孃的缺點：
“你沒有獨立思考判斷事情的能力，什麼都是人家一個命令你一個動作，從來不問緣由，要是真的將所有的事務都交到你手裏，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你手底下的人就該造反了。”
季雁茴的話十分地一陣見血，絲毫沒給萍娘留任何情面，然後話鋒一轉，“當然，要是你想安於現狀，那你這樣的性格就很好了，首先不用擔心你有一天會篡權。”季雁茴想了想又補充道，“而且性格這種事兒是很難改的。”
“萍娘只想好好伺候主子，現在主子不在，臨走時叮囑屬下要看護好小主子，所以現在萍娘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會以小主子爲先，不會有任何別的想法的。”
“哦？是嗎？包括把閔青送到我身邊來？”季雁茴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非常平淡，就好像在說今天外面好冷一樣，然而聽在萍娘耳朵裏，卻無意于晴天霹靂，她臉色一下變得刷白，擡起頭看向季雁茴的雙眼裏寫滿了緊張和慌亂，支吾了半天卻什麼辯解的話都沒說出來。
“小姐不要難爲萍娘了，今天的事情是我逼她做的。”厚重的門簾被人掀開，閔青的聲音穩穩地從門口傳來。
季雁茴擡起頭看向站在門口的閔青，嘴角的弧度非常諷刺，“所以呢？這就是她對我孃的忠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