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感情上，他是想相信女兒的，但理智卻在告訴他，沒有什麼人是真正可以相信的，這纔是他痛苦的根源。
一路神不守舍地回到了伯府，他坐在馬上看着承安伯府的牌匾，心裏一陣恍惚。
西梁，爲什麼偏偏是西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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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去而復返的季琛，季雁茴絲毫不覺得意外，她特意把畫眉支了出去，讓閔青留在了屋裏，既然閔青打算以後跟着她，那麼勢必要在季琛面前過一過明路，今天這事兒也算是個不錯的時機。
“雁茴······”看着女兒清澈的雙眼，季琛嘴裏異常苦澀，後面的話幾乎都要說不出來。
“爹爹，這裏有個人女兒覺得您應該認識一下。”季雁茴說完對閔青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要不是季琛在這裏，閔青都想衝她翻白眼兒了，這動作簡直了，這是把她當成小狗兒了吧？不過想歸想，她還是走到了季雁茴身邊蹲身給季琛行了個晚輩禮。
“她是······”季琛不解地看向季雁茴。
“她叫閔青，是孃親留給我的人，會功夫，是萍娘上次給我送過來的，神醫九幽是她的義父，之前我交給爹爹的那個小瓶子，就是她察覺到裏面的東西有問題後阻止我用的。”
“你娘留給你的？”季琛眼裏閃過一絲疑惑，仔細打量着閔青，越看越是心驚。
這位閔青氣勢沉穩，表情堅定，雙眼清明，並不爲他身上的氣勢所攝，甚至隱隱還有幾分勢均力敵的意味，要知道，有許多他手底下的兵都做不到她這樣。
這樣的人留在女兒身邊，女兒的安全肯定是有保障的，可萬一她的來歷禁不住查，目的禁不住推敲，那這個人就很危險。
而且還有一點讓他有些在意的就是在他心裏，沈氏一直都是一個十分標準的賢妻良母，給他操持着家裏的一切，卻從來沒想到她竟然還在外面養着這樣的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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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心善，她在自己的莊子裏收養了好幾個孤兒，專門請了人教我們本事，因爲我在草藥方面有天賦，陰差陽錯之下被九幽收爲義女，教了我醫術和武功，萍娘說小姐大了，又被皇上賜了婚，以後的婆家也不太平，所以把我送到了小姐身邊。”閔青不卑不亢的說。
“爹爹再看看這個！”似是看出了季琛的心中所想，季雁茴也將桌上一個大大的信封推到他面前。
“這是······”季琛拿過來，一看到信封上的印鑑，瞳孔就是一縮。
圓形的印章十分質樸，只是一個光禿禿的圓圈兒，圓圈兒正中間有三個楷書的大字：天一樓，這居然是天一樓的印鑑。
這天一樓是一個彷彿一夜之間出現在大楚的組織，專門販賣情報。
沒人能說得出它的主人是誰，也沒人見到過那裏的任何一個人，但卻知道只要你付得起價錢，你想知道的任何事情都能得到答案。而且只要是天一樓給出的結果，那就一定是正確的。
當初天一樓高調出現，登時就掀起了軒然大波，曾經有不少同樣販賣情報的江湖組織用各種手段去挑釁過天一樓，不但全都鎩羽而歸，不久之後那些組織竟然先後都在江湖中銷聲匿跡了，這給天一樓蒙上了一層血腥的面紗，讓人更加不敢輕易窺探。
更加離奇的是，就算這些事情天下聞名，但愣是沒有一個人能夠拿出證據證明它們都是天一樓做的，又給它平添了一層神祕之色。
不過天一樓也有一個規矩，那就是不碰跟大楚朝廷有關的一切，比如要調查大楚官員隱私這類的生意，哪怕付再多的錢也是不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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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名號打出去之後，天一樓強勢崛起，穩穩地坐定了大楚第一情報組織的位置，再也沒人敢於挑釁它的地位，也再沒人敢冒用它的名號了。
如今季琛看着自己手上的這個信封，心裏又是一陣翻騰，在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女兒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已經悄悄地長成了一個果敢睿智的人，有手段、有人脈、有能力，再不是他印象中那個需要他保護的弱小女子了。
唉，終究還是他錯過太多啊！低低地嘆息了一聲，季琛打開了信封，拿出裏面厚厚的一疊紙張，從頭看了起來。
這是閔青的所有資料，從她出生起一直到她進入伯府，全部經歷都囊括其中。季琛一點一點慢慢看着，他旁邊季雁茴和閔青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一個重新看向季琛，一個雙眼直視前方。
許久之後，季琛將手上的紙張重新歸攏起來放進信封裏，重新交還給季雁茴，“既然你已經查過了，爹爹就不再多此一舉。”
說完，他看向閔青，“閔青姑娘，你可否知道那瓶藥水究竟是何物？”
“閔青才疏學淺，只能判斷出那是一瓶毒藥，至於效果和出處，我是看不出來的。”閔青回答。
季琛點了點頭，總算覺得心裏鬆快了一些，閔青的身份肯定是沒問題的，天一樓從來不會出錯，所以他可以放心，那麼這瓶藥的來歷就很值得推敲了，他一點兒也不認爲自家大哥有私底下跟西梁來往的能耐，所以這瓶藥究竟是怎麼出現在季雁薰手裏的，就很值得推敲了。
離開了季雁茴的院子後，季琛又回到了老伯爺的書房裏，見他正坐在椅子上發呆，看着親爹已經沒剩幾根黑頭髮的腦袋，季琛嘆了口氣，在老伯爺對面坐了下來。
“真是雁茴做的？”老伯爺看季琛臉色不怎麼好，心裏咯噔了一下，脫口而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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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琛聽了，臉色一下子就黑了。
季老伯爺一看季琛的臉色，也知道自己剛纔說的話有些傷這個兒子的心了。
他有心想說點兒什麼找補找補，但又說不出什麼服軟的話，再一想自己好歹是他爹，這個兒子又是個孝順的，哪怕他說了什麼過分的話估計他也就一時難過，過了這陣子應該就好了。
想到了這些之後，季老伯爺臉上的猶疑之色就少了很多，他甚至對季琛說道：“你是個有出息的，但這伯府還是要交到你大哥手裏的，以後你該是得多幫陳幫襯他纔是，孩子們都還小，考慮事情總是不周全的，以前的事情就不要老是揪着不放了。”
季琛面無表情地聽着，拳頭卻一點一點兒的攥緊了，他原本的來意是想跟老伯爺說一說季雁薰手裏的那瓶西梁毒藥的事兒，可如今看來，卻是沒有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