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聽不到了,屋裏的人才收起了臉上的瘋狂猙獰之色,他推動着輪椅進了裏屋,在一張擺着一面水銀鏡的桌子前停了下來。

    他對着鏡子咧了咧嘴,水銀鏡裏的人影纖毫畢現,也衝他笑了笑,他摸着自己的臉,雙眼中漸漸染上了血煞之氣。

    盯着鏡子裏的人看了許久,他才慢吞吞地從桌子下面的抽屜裏拿出一個扁形的盒子,掀開蓋子,一股腥苦藥味兒撲面而來,可屋裏的人好像沒聞到一般,自顧自地將裏面的東西一一拿出來,仔細檢查過後一樣一樣地在面前擺開。

    兩塊浸了不同顏色藥液的布巾,一把鋒利的薄刃小刀,三個顏色各異的巴掌大的小瓷瓶兒,一把銀色的小剪刀,一隻棕色的小罐子。

    他盯着這些東西看了半晌,之後拿起已經被藥液浸成紫色的布巾蓋在了臉上,沒過一會兒,就聽一陣很小的“滋滋”聲從布巾下面傳來,那人一把攥住了輪椅的扶手,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樣凸了出來。

    直到響聲完全消失了,他才虛脫地放開了手,由於長時間用力的保持了一個姿勢,他的手指一開始都痙攣地彎曲着,伸都伸不直。

    緩了一會兒之後,他才緩緩擡起手,將臉上的布巾拿下來,跟着布巾一起下來的,還有一塊跟他膚色相同的皮膚一樣的東西。

    這個時候的他已經完全不是剛纔的容貌了,雖然他的臉被藥水兒蟄得發紅,但要是有攝政王府的人在這裏的話,一定能夠認出來,這人赫然就是攝政王府的二公子蕭離延!

    他盯着鏡子裏,這張臉又看了許久,才抖着手拿起另外一塊浸滿了淺綠色藥液的布巾,咬了咬牙把它完完整整地覆在了臉上,隨即一聲壓抑的悶哼聲從布巾下溢出,彷彿受到了極大的痛苦。

    把這張布巾也拿下來之後,蕭離延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給溼透了,他一一打開三個瓷瓶兒,分別用裏面的液體又把臉擦了一遍,最後從那個罐子裏摸出一塊跟之前他從臉上揭下來的東西一樣的東西來。

    然後仔仔細細地對着鏡子將那塊東西完完整整地覆在臉上,靈活的手指用不同的力度在不同的部位按壓着,很快地,那塊東西就跟他臉上的皮膚融爲了一體,沒有絲毫的違和之處。

    這個時候出現在鏡子裏的是一個皮膚蠟黃,一臉病容的年輕公子,蕭離延認真檢查了好幾遍自己的臉,確認沒有任何破綻,這才從輪椅上站起來,像一個健康人一樣將屋裏的東西全部歸置到一起,裹在一個包袱裏,掀開炕被,在炕沿上輕輕敲了幾下,然後用手一按,一個圓形的小洞就出現在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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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離延先把輪椅拆成了一根一根的木頭條,把它們放進小洞裏,又將手裏的包袱丟進去,最後把兩個輪子放在小洞的洞口,完全契合成了一個平面,又將炕被恢復原樣,吹熄了油燈,打開房門悄悄兒地離開了這座小院兒。

    隱藏在夜幕下的交易季雁茴並不知道,在驛站裏的牀上,她本以爲自己會興奮得睡不着,但事實上卻是她幾乎是腦袋一沾枕頭就睡了過去,堪稱秒睡。

    到了第二天早上,她神采奕奕地起身喫過簡單的早飯,再次登上了蕭離廷的馬車。

    只是大概是她的好運氣真的用完了,剛啓程沒多久,原本豔陽高照的天空竟然暗了下來,還颳起了不小的風,連馬車窗戶上掛的簾子都被吹得獵獵作響。

    閔青皺着眉頭擡手把窗戶換上了紗窗,隨手把車簾撩到一邊用絲絛繫好,就這一會兒的功夫,豆大的雨點兒就落了下來,砸在車頂上噼啪作響。

    “這雨來得可真快!”季雁茴對閔青說,“要是待會兒這雨下大了,會不會影響我們趕路啊?還有啊,你說這車裏會不會漏水呀?”

    “要是一直下雨的話,趕路肯定是要受影響的,搞不好我們今晚就趕不到下一個驛站,要露宿荒野了。”閔青想了想回答道,然後擡頭看了看車頂,又說:“至於漏水,估計應該是不會。”

    季雁茴有心想往外面看看,可車窗已經換上了釘死的紗窗,只能朦朦朧朧地把外面看個大概,想要細看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就那粗略的一看也能知道,外面的雨勢可不算小,地上都開始有積水了,雨水像倒下來的一樣砸在地上,在積水中砸出了一個一個的小泡泡。

    就這樣又往前走了有大半個時辰,馬車終於停了下來,季雁茴挪到車門邊,掀開厚厚的車簾往外看去,結果剛掀開車簾,豆粒大的雨水裹挾着一股水汽撲面而來,她的裙角立刻就溼了,外面的大雨好像把天和地連在了一起一樣,能見度已經非常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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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車的馬全身都沐浴在雨水裏,一股股的雨水順着光滑的馬背往下,經過馬腿之後又落回到地上,趕車的車伕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一塊兒乾的地方了,哪怕他披着蓑衣帶着斗笠也是一樣。

    “世子妃還是趕緊進去吧!待會兒衣裳該淋溼了。”車伕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後對季雁茴說道。

    “你們世子爺在什麼地方?跟他說說趕緊找個地方先避避雨吧!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季雁茴的聲音夾雜在鋪天蓋地的雨水聲中,聽起來有些失真。

    “世子爺剛還在這兒問世子妃的情況來着,這會兒想來是去巡視車隊去了,世子妃也彆着急,興許再等等世子爺就回來了。”車伕安慰季雁茴道。

    季雁茴勉強點了點頭,坐回馬車裏後用右手捂住了左胸心臟的位置,從剛纔開始,她就覺得心跳的異常厲害,總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可這會兒又是風又是雨的,也找不到蕭離廷的人影,她心裏慌亂得厲害。

    “你不是吧!下個雨就把你搞成這樣兒了?”閔青見季雁茴坐立難安的模樣,開口打趣道。

    “閔青,”季雁茴的臉色有些發白,頗爲無助地看着她,“我總有種不好的感覺,好像前面有什麼危險在等着我們一樣。”

    “幻覺吧!你也別想太多了,春天下個雨多正常的事兒啊!不就是下得大了點兒麼!”閔青無語地安慰季雁茴。

    “希望如此吧!”季雁茴仍舊捂着胸口坐在車門邊,這樣外面一有動靜她能夠第一時間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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