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依然分了主次桌,宋幼棠依然被安排在姨娘桌。
高寄與她挨個兒見禮之後她便退到姨娘桌。
方纔進來的玫紅色衣衫的婦人正在同老夫人說話,將她哄得不住大笑,申氏也在旁邊跟着笑,兩人時常有眼神交流,顯然關係很好。
她稱申氏爲姐姐。
可申家不是隻有三姐弟?申氏哪裏又有一個妹妹?認的乾親?
隨着宣平侯的到來小年的午膳正式開始,衆人起身行禮後,老夫人對宣平侯招手到:“你乾妹妹來了,每人都帶了東西,你也有,快來瞧瞧。”
“玉鳳兒,還不將各自的禮物都拿出來?”
老夫人催促着。
丫鬟們送禮物捧送上來,沈玉鳳笑着道:“陪夫君回一趟老家,喫食侯府都有,帶也不新鮮。這些也都算是夫君老家的特產,算是土儀。老夫人、姐姐姐夫莫嫌棄。”
話這麼說,東西打開卻是一尊極漂亮的羊脂白玉觀音像!
蓮臺上刻着心經,雕刻手法流暢,玉質上乘,一看便是難得的寶貝。
“觀音菩薩慈眉善目,最像老夫人了。”
“怎好說菩薩像我?我有半分像菩薩就謝天謝地了。”
恭維之言聽得高興,老夫人連連誇讚。
贈宣平侯的是一枚墨玉扳指。
高瀾的是一方蟾宮折桂的硯臺和一方煙墨,硯臺漂亮,煙墨卻更爲難得。
接着是給高舒月的三支玉簪三支玉釵,支支皆是上品。
“這是給大公子的。”
沈玉鳳笑道:“來的路上才聽說大公子回府了,便在府中挑了一方印泥,乃是龍泉印泥,蓋上印章,火燒字不滅……我擅自做主給大公子篆刻了。”
她笑着看向高寄,“這等東西最適合大公子這般從戰場上走出來的英雄人物了。”
錦盒之中一方紅豔豔的印泥正安靜躺着。
高寄道:“多謝。”
“算是你姨母,長輩所賜,該起身致謝。”
老夫人不悅道。
高寄此人有反骨,越讓他做什麼,他越是不願意做。
因此他並未起身致謝,沈玉鳳乃人精兒察覺氣氛不對便道:“大公子第一次見我,難免有些陌生,多見見就好了。”
她笑着又依次拿出禮物來,庶出的自然就比不上給高瀾高舒音的,但高寄的東西卻是庶出中最好的。
宋幼棠睫毛微顫,龍泉印尼的珍貴程度,可比煙墨。
這位幹姨母,可真是玲瓏心肝兒。
宣平侯說了些場面話午膳正是開席,山珍海味流水似的被端上桌,沈玉鳳在那桌說得老夫人是笑個不停。
宋幼棠對這位夫人越發好奇,小年也算是年節,她怎麼不在自己家中過反而跑來宣平侯府?
申明蕊今日被接去舅舅家過節因此沒在,不然恐怕又要鬧出點兒事端。
一頓午膳平安無事喫到結束,宋幼棠鬆口氣。
丫鬟撤去碗碟,大家坐在一起喫茶。
這時候姨娘通房們是沒位置可坐得,宋幼棠因此可以回到高寄身後,卻沒想到將沈玉鳳得目光引了過來。
宋幼棠忙福身道:“奴婢見過沈夫人。”
“姨母也知她?”
高舒音笑道:“看來不止大哥哥名氣大,就連大哥哥的姨娘,名氣也不小。”
暗藏譏諷味道,誰人聽不出?
沈玉鳳眼珠子一轉,打圓場道:“嗐,這京師侯門王府,貴胄英豪多不勝數。但是未娶正妻便先有姨娘的,可只有咱們家大公子了!這要是人人都不知道,豈非枉住京師了?”
宋幼棠鬆口氣,自己刨出來的坑自己填。
宣平侯聽着卻掃了高寄一眼,申氏看着笑着微抿一口茶水。
“大哥哥智謀蓋世,宋姨娘也身懷絕技呢。”
一直安安靜靜坐着的高舒月忽然笑着道:“母親您怕是還不知,祖母將年節時候要穿的衣裳都交給宋姨娘和妙容姑娘一起縫製呢。”
高舒音微微抓緊手帕,她忙着參家姑娘們的宴會,還未來得及將此事告訴母親,高舒月卻此時說出……
她眉頭微蹙,不悅瞪了一眼高舒月,後者依然淺笑着當作沒看到嫡妹的不悅。
“哦?”
申氏意味深長看宋幼棠道:“看來你在侯府三年是藏拙了,能給老夫人做衣裳,手藝想來很是不俗。”
申氏很不高興。
“老夫人瞧着閤眼緣,多數都是妙容姑娘在做。”
宋幼棠謙虛到。
申氏笑,“老夫人生來尊貴,難得有她老人家瞧上眼的手藝,你可要做仔細了。”
宋幼棠稱是。
這段插曲過後高舒音坐到了申氏旁邊,母女倆絮聲說着什麼。
高寄不耐在此坐帶宋幼棠走了。
人剛走老夫人就發現了,不悅同宣平侯道:“素日裏不跟家裏人親近也就罷了,今日還是小年,也這麼獨來獨往的。知道的我們是一家人,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是仇人呢!”
宣平侯還未開口,申氏率先道:“寄哥兒年幼失母離家,性子可能孤僻些,但還是個好孩子,老夫人您再給他點兒時間。”
提起盈光宣平侯面色微變,眼中涌現追憶之色。
老夫人則厭惡皺眉道:“那算哪門子母,你纔是他的嫡母!”
老夫人素來是全家最大,說話不懂遮掩,這句話一大家子人都聽見了。
所有人皆屏氣凝神,最後還是申氏打了個圓場纔不至於讓場面難堪。
宋幼棠隨高寄回了溶月院便又拿起繡針繡東西,龍泉印尼被高寄隨手丟在一旁便搬個繡凳坐在宋幼棠身邊。
宋幼棠繡了一下午,高寄便陪了她一下午。
繡架旁光線暗了,他又體貼的給她移了蠟燭照明,唯恐傷了她眼睛。
期間譚媽媽進來稟告事打斷了宋幼棠兩次,宋幼棠一一處理手上針線卻沒停。
譚媽媽目光在那流光一般的錦緞上掠過,冷不防一道涼颼颼的目光盯着她,她面不改色潦草福身退下。
“她欺負你帶來的婆子們,你怎麼不幫她們?棠棠就怕失了人心?”